灵獾虽小,奔跑起来却是速度绝伦,什么陡峭的石壁在它面前仿佛平坦通途一般,臧云天二人虽然是得道之士,却也是累出了一身臭汗才跟上它。
随着隧洞越走越深,他们敏锐地感觉到,目标可能就在前面不远了。突然灵獾一跃,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到了灵獾消失的地方,他们发现左边的石壁上有一道极窄的石缝,只可伸进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去,身子和脑袋却挤不进去。
“妈的,”章罗气喘吁吁,骂道,“这小东西不会也跟咱们玩失踪吧?”
臧云天仔细看了看那道石缝,见石缝的咬合处十分光滑,没有什么锋利的棱角,心里一动:“师哥,找找四周,看有没有可以按动的突起石钮。”
两人找了好一会儿,突然章罗道:“嘿,师弟,找着了。”臧云天过去一看,果然在石缝中间的一面石壁上有一个突起的松动的原形小石块。
章罗用力一按,呼呼声响起,两道石门像被人推着一般,向两边退开,声音不大,也并不刺耳。看来机关装得很巧妙。
石门一开,还没来得及让章罗高兴,兴奋顿时又变成了失望,只见迎面又是一道沉重的石门。
章罗突然大怒,向臧云天道:“师弟,你走开些。”臧云天道:“你要干什么?”章罗哼一声,道:“老子不耐烦那么婆婆妈妈地找机关了,一剑劈开干脆!”说完也不等臧云天答应,祭起诛魔剑。
诛魔剑升在空中,发出耀眼的蓝紫色光芒,在主人的意念下,呼啸着激射向石门,噗地一声,剑身没入石门,章罗双掌捏诀,飞速变换了几个手势,噗噗噗,诛魔剑像切豆腐般将石门切成了七八块。
砰地一声,章罗穿门而过,臧云天怕他有危险,也紧随跟入。
一进入,两人就呆住了。只见里面明亮之极,头顶上缀着数不清的的硕大夜明珠,发出白蒙蒙的光芒将整个宽阔的洞室笼罩,镶满宝石的石壁则发着五颜六色的幽幽光彩,四根很大的柱子撑住洞顶,柱子上用彩漆描绘着河湖江海的形状,最惹眼的是赤红的火焰形状。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洞室中央,放着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一个须发极白极长的老者,一袭锦被裹着他的身子,手脚都缩在里面。在床的周围,十余名中年美妇侍立,脸上虽隐隐现出恐惧,却并不惊慌。
“你们终于来了。”一直闭目的老者眼睁一线,透出幽亮的光芒,盯住师兄弟两个,嘴角似笑非笑,更多像是嘲弄。
“你知道我们是谁?”听他这样说,章罗有些吃惊。
“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谁。”老者又合上了眼,“但是我知道你们早晚要来,不是你们,就是另一批。自从有了那个孽子,老夫就知道老天早晚会准备好惩罚等着了。”
“什么孽子不孽子的,我可不管你那么多。”章罗见他闭着眼,一副要杀要刮随你便的神情,不由得气往上冲,“妖孽,受死吧。”
诛魔剑在手,紫气大盛,一步步逼过去。十余名美妇叱呵一声,飞身而出,在十米之外围住了章罗。老者狭长的眼睛又微微睁开,似乎在等待章罗打败她们,然后过来杀了自己,又似乎在期待章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被自己姬妾们的迷天噬魂阵困住。
章罗见美妇们将自己围在垓心,冷冷一笑,对她们视而不见,对老者高声道:“老家伙,那被你们叼来的孩子要是还没死,你们倒是还有一线生机,我可不想在禹王墓里大开杀戒。”
老者闭目不语。章罗大怒,对那些美妇道:“哼,你们可别怪我。。。。”与她们目光相接,突觉全身一震,只见她们眼睛里一幕幕出现了他小时候的经历:十岁父母双亡,被师父天罗散仙领会空桐山,跟随师兄弟们们一起学艺,十六岁那年受了师父的责骂跑出去三天三夜未归,差点葬身铁额虎的口中,二十岁那年与师妹闵溪成亲,红盖头下她的脸美艳不可方物,三年后儿子章函出生。。。。。
“师哥,小心!”
章罗被师弟的惊呼唤醒,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只觉爪风袭脑,十余双利爪将他笼罩住。臧云天暗叫不好,却见垓心突然失去了章罗的影踪。众美妇大惊,正要变换身形,刷刷数声,五人的手指齐断,她们痛呼一声,背转了身。
章罗祭起诛魔剑,吐气开声:“可别怪我大开杀戒!”诛魔剑飞舞起来,眼看就要将众美妇斩杀于剑下。突然,洞室里失去了她们的影踪,只留下十余条白蓬蓬的长尾巴。
白色长尾像孔雀开屏般,迎风而长,瞬间就长到十余米,交织在一起,将章罗密密遮盖住。洞石里白光大炽,晃得人睁不开眼,臧云天冷哼一声,正要祭起诛神剑助师哥一臂之力,突然白蓬蓬的毛尾中一个身影像陀螺般旋转起来,臧云天见了,松了口气。一直闭目的老者却倏忽睁开了眼睛。
“逆转风云”是章罗的成名绝技,在十年前空桐山为首的天下正道与魔道大战于流沙泉畔时,章罗就凭借此技斩获无算。而那时,臧云天不过才是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
“逆转风云”顾名思义,具有使小范围内时空失去控制的巨大能量,在这个时空紊乱的境界里,章罗成了绝对的力量主宰,完全掌握生杀大权。而且逆转风云一旦开动,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吸附力,能将周围的能量弱于使用者的物体极快地吸入时空逆转的范围,处于章罗的控制之下。
在章罗的控制下而能逃脱的,恐怕就只有臧云天的鹤舞九天绝技了,像美妇们这种修为,便只有沦为人家的鱼肉。
只见像白雪纷飞一般,白毛纷飞,接着是血肉横飞,惨呼不断,连臧云天都心有悸动。
终于,章罗胖胖的身影从满地堆积足有半人高的白毛中缓缓走来出来,他的目光冷酷无比,充满挑战和兀傲地盯着仍垂首坐在那张大床上的老者。
老者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章罗一震,他发现这老人死到临头居然眼睛里完全是一副坦然。
“你不怕死吗?”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活了多少岁?”老者反问道,“后生,我已经足足活了三千岁了。”“三千岁。”他又重复了一遍。
“三千岁也一样会死。”章罗强横地道,“今天你休想溜掉。”
“我不溜,”老者突然挺直了腰,身体像爆长了一倍,双手从锦被里伸出来,锦被就从他长满柔滑白毛的肩上滑了下去,他竟然没有双足,“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章罗嘲讽地笑道,本来他发现他没有双足有些吃惊,听见他这话,又不禁觉得讽刺味十足,“你不走是因为你根本就走不了,你根本就走不了还要跟我们兄弟谈条件?”
“我走不了么?”老者轻轻一笑。就从章罗眼前消失了。
但他在一道通往另一个洞室的石门前被拦了下来。臧云天早就发现这个宽大的洞室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石门,老者身体刚动,他就如一只大鹤般飞起,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有人能在拥有“鹤舞九天”完美追踪技的臧云天面前那么轻易逃掉。
“我虽然走得了,但是我知道自己逃不了。”老者对臧云天友好地笑了笑。
“你有什么条件?”这老者一动,臧云天就断定他的修为其实还不如刚刚为他护驾死去的美妇高,但他的气质能令人心动,尤其是他的眼睛,他还没有见过谁的眼睛如此的坦然,又如此地忧伤。
是的,藏在他目光深处的,是一副悲天悯人般的忧伤。
“求你们不要进这两扇门,”他指了指两扇紧闭的石门,“这就是我的条件。”
“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无怨无悔地死在你们剑下。我那孽子造了孽又逃之夭夭,父债子还,我自然要承担。只是她们是无辜的。”他又指了指那两扇紧闭的石门,“什么都跟她们没关系,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要是我们不答应呢?”章罗道。
“那我就只有拼死一搏。”
“那你就拼死一搏吧!”章罗大喝一声,一剑向老者刺去,因为他看见师弟几乎要动摇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师弟了,个人修炼方面虽然意志很坚定,正邪也分得很清楚,但有一个毛病就是:心软。
既然师哥已经出手,臧云天只好站在一旁不语。
老者见诛魔剑刺道,叹一声“天亡我也!”双手一合,竟然将剑身夹在手里,身后长长的狐尾闪电般挥出,直击章罗的脸面。章罗大喝一声,手中的诛魔剑一旋,老者的手指落了满地,接着一个翻身,躲开了白狐之尾。
突然吱吱一声,灵獾像一团蓝色火焰般跳跃而至,扑上狐尾,一口就咬了下去。老者怪叫一声,脸上现出恐怖之极的神色,长长的尾巴猛烈甩动,灵獾紧紧咬住不放,洞室里的石凳被长尾扫中,骨碌碌滚向一扇石门,咚地一声撞出一声闷响。
终于,老者的长尾停止了摆动,他睁着空洞的眼,死在两扇石门中间,身体像一个泄了气的气囊一般,迅速干瘪。灵獾松开口,从白蓬蓬的尾巴中钻出,一跳跳到章罗的手心里。
“想不到这小东西还厉害非常。”章罗对师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