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俞思奇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
画面中一个女生对他说:“思奇,思奇,你还记得我吗?”她慢慢走近,慢慢可以看清楚她的脸,还有她哀怨的双眼。这个眼神似曾相识,俞思奇看着面前的女人,他开始想着,那是最痛苦的回忆,而这个人,正是李辰君。
李辰君拉着俞思奇的背包,对他说:“思奇,你别走,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爱你。”
俞思奇没有听她说话,只是冷冷地拿开她的手,说了一句:“不要再纠缠我,我想要自由。”
“不要,不要走……”后面是李辰君失心裂肺的呼喊和追赶。而俞思奇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往前走。
砰的一声,一辆车突然窜出来,李辰君飞扑过去,俞思奇被推开,而李辰君倒在血泊中,她在临死前留下的是哀怨和满意的笑。她说:“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留在你的心里了。你不会再忘记。”
“啊!”
俞思奇在梦里尖叫,他的心在痛,在纠结。为什么已经过去了五年,李辰君的还是经常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总是在提醒他,他不可能再拥有幸福。
倒了一杯酒,俞思奇坐在阳台上,望着这个遥远的城市,望着街上的灯红酒绿。世界那么大,到底什么才是心灵的救赎?为什么要备受折磨?如果李辰君还活着的话,也许我可以去弥补,用别的方式对她好。可是她死了,我怎样都没办法去补偿。或许她就想折磨我的心,让我因为自己不爱他而受到惩罚。她的爱太疯狂,太重,真的无法适从。记忆的大门已经打开:
那是在俞思奇刚进入大学校门的时候,当时他只有20岁,是学校大一的新生。他刚在宿舍安顿好,想着去学校转悠下熟悉下环境。于是他便拿着学校的地图,准备去图书馆,学校操场,实验楼等地方看看。当他走到学校喷水池的时候,喷水池正好开始喷水,俞思奇在看着喷水的时候,对面站了一个女生。她有很帅气的短发,精致的五官,整个装扮看起来很干练也有些野性。可以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还是比较美好的。俞思奇不知道的是,那个干练的假小子其实是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关注他的一个女孩。终于可以上大学了,她决定要认识俞思奇,要获得他的真心。
“你好!俞思奇。”女生走了过来,跟俞思奇打了招呼。
“你是?”俞思奇很奇怪面前的女生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是你的高中同学,二班的。我叫李辰君。”李辰君说,“一班的苏楚楚是我闺蜜。”
“哦,是这样啊。”俞思奇虽然还没搞太清楚人物关系,但是他明白了一点,这个人不是陌生人。再说大家初来乍到,能结识几个玩伴也好。俞思奇跟苏楚楚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个小丫头一直刁蛮任性,从小跟俞思奇一起长大,立志要俞思奇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苏楚楚今天也来报到了。”李辰君说,“你看到她了吗?”
“是吗?”俞思奇才知道苏楚楚居然也在这个学校,说完他马上准备走,“等会别告诉她我在这里。”
等李辰君反应过来,俞思奇已经不知去向了。
之后当然不像俞思奇想的那么简单,苏楚楚找到了俞思奇,还经常缠着他一起去唱歌,认识朋友或者参加舞会什么的。而李辰君作为苏楚楚的闺蜜,她也经常跟俞思奇一起玩。但是奇妙的是,不管是俞思奇很喜欢玩的cs,还是格斗等游戏,李辰君都是高手,这让俞思奇大为赞叹,他们很快成了哥们。
就这样一年很快过去了,苏楚楚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赖着俞思奇。而俞思奇没有注意到的是,李辰君,这个假小子,已经不知不觉地留起了一头长发,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大咧咧,而是像个女生。准确地说,是个美丽的女生。她开始喜欢穿衣打扮,喜欢美丽的卷发,漂亮的裙子,偶尔还会很温柔地看着他。起初俞思奇并没有很在意,而是在开李辰君的玩笑:“李辰君,你是不是春心大动了?最近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女人了?”
而大多数时候,李辰君都是笑而不答,时候还没有到。终于在大二的圣诞节舞会上,当俞思奇邀请她跳一支舞的时候,李辰君的错觉让她开始了下面这些对白:
“我爱上了一个人。”李辰君一边跳舞,一边诉说着自己的感情。“我已经爱了他四年,从高中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为此,我立志跟他上一样的大学。喜欢他玩的游戏,喜欢他听的歌,喜欢他抽烟的样子……”
“呃,还有这么段故事在里面。”俞思奇还是没有很在意,“看不出你这么个小女子还有这么深情的时候。
“只为为他才会这样。”灯光下的李辰君真的很美丽,在场的很多人都注视着他们的舞姿,连苏楚楚都感觉到了威胁,她在一边气得直跺脚。
“你说的这个人应该很优秀吧?值得你这么辛苦?”俞思奇说得仿佛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当然值得,我付出生命都可以。”李辰君居然说得很认真。
“不会吧?生命?你也太夸张了吧?”俞思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这个人我认识吗?是谁?”
“就是你。”……
俞思奇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静静地看着李辰君,没有说话。李辰君见状,很认真地再说了一次:“我爱的人,就是你。我为你而来。”
“啊!”此时的俞思奇知道原来这是真的,不是一个玩笑。他一下子脑袋一片空白。虽然一直以来他收到过不少女生的情书或者表白,但是他从没有正面接受或者拒绝过,甚至他可以当那些都不存在,而他也的确没有谈过恋爱。只是面前的窘境应该如何处理?俞思奇开始寻找借口。
“那个,李辰君,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我,我暂时不想找女朋友。”俞思奇停下了舞步。
“或许你可以尝试,我什么都不在意,跟你在一起,照顾你就好了。”李辰君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思。
俞思奇松开了李辰君的手,他离开了舞池,走的时候跟李辰君说了一句:“我去抽根烟。”然后当晚没有再出现。
之后的一个月,不管李辰君怎么寻找,怎么邀约,俞思奇都没有出现。从一个哥们到一个爱恋自己的女子的转变,对于俞思奇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俞思奇表面上看起来对于感情比较淡漠,实际上在他的心里是很希望可以遇到一位让他不惜一切去爱的女生,就好像他的爸爸妈妈一样的一往情深,相濡以沫。可是李辰君对他而言,真的没有爱的感觉。
他选择了逃避。他给李辰君写了一封信:“李辰君,在我眼里,心里,你是一个好朋友。我希望你幸福,但是你的幸福不是我能给的。对不起。”
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那么些年最后还是一场空,李辰君简直快奔溃了。她没有放弃,而是满世界地找俞思奇。直到有一天,俞思奇终于出现了,但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女朋友——苏楚楚。任性的俞思奇为了让李辰君死心,他决定跟苏楚楚谈一场恋爱。而苏楚楚也欣然接受。
这个对于李辰君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苏楚楚喜欢俞思奇她是早口知道了的,而且之前也是因为苏楚楚总喜欢谈论俞思奇怎么怎么的,李辰君才会关注他甚至爱上他。那么他们在一起似乎没有可以反驳的理由。只是心里真的好痛,好憋屈。她变得不爱说话,不喜欢吃东西,整个人变得很瘦很憔悴。满满的爱情在一天天地变得苍白无力,李辰君想着这些年自己傻傻地暗恋的俞思奇。终于,最后还是没能得到他的爱。不过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李辰君每天都跟自己做思想工作,把自己的心事还有对俞思奇的感情化成文字写在日记上,一天,一天,又一天。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李辰君的心慢慢开始沉静下来,她决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她整理好这些年收集的关于俞思奇的一些消息,她暗地里拍的照片,还有关于他的日记,准备把这些在俞思奇面前销毁,算是这段感情的一个结束。当找到俞思奇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俞思奇和苏楚楚的分手对白:“楚楚,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苏楚楚问道。虽然在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之后,苏楚楚也发现,原来跟俞思奇在一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俞思奇基本上都没有花很多心思在自己身上,也没有甜言蜜语的对白。一切似乎都是在应付而已。但是她还是不死心。
“我们不合适。这一个月你快乐吗?”俞思奇说道,“楚楚,其实跟我在一起只是你儿时的一个梦。现在梦该醒了。好丫头,你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
“思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苏楚楚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却很聪明。
“什么?”
“你是因为要躲避李辰君,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吗?”苏楚楚问得很直接。这些天她见李辰君瘦了很多,还有他们本来是哥们的,却一直都没有见面,心里已经感觉到了。
“嗯,”俞思奇想了想,“对不起,我这真是个烂招。”
“这招真心不怎么样,你还利用了我的感情。”苏楚楚表示抗议,“当我是白痴吗?”
“不是这样的,我们的感情从小就很好,就算没有情侣的感情,当好朋友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就当是帮好朋友的忙。”俞思奇眼里的苏楚楚就好像个小孩。
……
李辰君的心也在动,为什么会这样?我刚准备撤出,却让我知道你和别人分手的消息。还有,原来你们在一起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躲避我。那我要怎样?
在跟俞思奇分手之后,苏楚楚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留在学校,当时也是为他而来。她似乎已经放弃了。家里的父母决定让她去留学。本来苏楚楚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的父母也早就计划让她去留学的。只是当时她坚持要来这个大学,为了俞思奇。现在梦醒了,而事实上,苏楚楚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痛。也许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被俞思奇爱的幸福是什么滋味。
办好手续后,苏楚楚便出国了。她跟俞思奇之间的感情也告一段落。
经历了和苏楚楚的这段感情后,俞思奇也觉得累了。他不想再去敷衍任何人,爱与不爱其实都是痛苦的,他想出去旅行,散散心。当他拎着背包准备走的时候,发生了画面里面的惨剧……那是俞思奇终生难忘的记忆。
想到这里,俞思奇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俞思奇决定去李辰君的墓地看看,陪她说说话。就这样他拿了车钥匙便开车往城外的墓地走去。
当他到达李辰君的墓地时,天已经亮了。照片上的李辰君还跟当年一样,有着帅气干练的笑脸。只是,如果她不是为情所困,又怎会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宁愿死的是自己。这样或许自己的心灵可以得到解脱和救赎。可是事实上,我亏欠了她。俞思奇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很难过。“李辰君,你还好吗?已经五年了。对不起,我亏欠了你的感情。只是,……真的对不起。”
“你知道吗?”俞思奇接着说道,“我最近爱上了一个女生,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她,很想和她在一起。当年的我,不懂得爱一个人世什么样的感觉。如果早知道,我不会那样伤害你的。”
“那你要怎样?”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俞思奇真心吓了一跳。是谁在说话?
这时,他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转过头去,他看到的是李辰青。李辰青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眼神,透露着一丝哀怨,就好像李辰君一样。
“你觉得在一个你不爱的女人面前谈论爱情是不是过于讽刺了?”李辰青说着走到李辰君的墓碑上,抚摸着她的照片,“姐,你爱的那个人,他来了。”
“姐姐?”俞思奇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李辰君的妹妹?”
“是的。”李辰青流下了眼泪。从姐姐去世的那一刻开始,李辰青就发誓要找到那个让姐姐伤心的男人。她要让他备受折磨,让他受到心灵的谴责。为此,她看了姐姐所有的日记,也进了俞思奇的公司。而这一切,都是她早已规划好的阴谋。但是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
“你的家人还好吗?”俞思奇关切的问,“当年我去找了你们,想跟叔叔阿姨道歉。可是葬礼之后,你们全家都移民去加拿大了。”
“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李辰青说道,“姐姐走后,妈妈很难过,她太思念姐姐,然后生病了,她的身体本来也不好。一年以后妈妈去世了。后来爸爸的公司面临金融危机,他在一次会议上心脏病发,也走了……”
李辰青已经泣不成声,而俞思奇也觉得自己的心被堵塞了一样,他觉得自己亏欠李辰君更多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手狠狠的拍打着墓碑,手背很快就被擦破了,鲜血往下流。而身体上的疼痛跟他心里的煎熬相比,无法言喻。
李辰青见到这一幕,她心里掠过一丝的快感,但是她想要的绝不仅仅是这些。路还长着呢。于是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帮俞思奇包扎好了伤口。
“李辰青,”俞思奇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不起。我会好好照顾你。你有什么打算都可以告诉我。”
“这是为了救赎吗?”李辰青又开始伤心了,“你以为这样你就可以解脱了吗?我要看着你痛苦。”
“不管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怪你,我都会照顾你。”俞思奇很认真的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上班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下,明天再上班吧。”
说着俞思奇便拉着李辰青去了自己的车上,他调整好情绪,然后发动车子,往公司方向走。
到了宿舍的时候,俞思奇打开车门,李辰青下了车。正面正好遇到下楼的柳文熙,当时柳文熙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们。她看到了李辰青冷冷地,挑衅的目光,就好像一把刀子一样。她想起了国庆假前收到的那张卡片:
“柳文熙,你好!冒昧打扰,我写这封信是想跟你讲述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五年前,有一个女孩深爱着一个男生。她选择去了男生的大学,每天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但是男生并没有喜欢她,而是无视她的存在,甚至为了躲开她而随便开始了一场恋爱。后来他跟女朋友分手了,女生依然在身边照顾他。可是男生有一天却说承受不起这样的包袱,他想背着行李独自去流浪……就在男生出发的时候,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女孩用身体推开了男生,她倒在了血泊中。女孩死了,但是她的爱却一直在延续。
这个男生,是俞思奇。我希望有一天当你看到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不要惊讶,也不要难过。为我们祝福吧。谢谢你成全我的幸福。”
那封信,应该就是李辰青给自己的吧。这一幕终于来了。柳文熙已经感觉到了,她已经明白,她和俞思奇的缘分,已经要断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经历买单。尽管她读懂了俞思奇对自己的真心。可是,在这样的一个经历之下,爱情,要如何继续生存?
李辰青上楼以后,俞思奇拉着柳文熙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他的面容变得很憔悴,他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柳文熙的头发,在她的头顶印下了一个吻。这是他爱的符号。可是,以后他们是否会幸福,连俞思奇自己都变得好绝望。想到这里,他抱住了柳文熙,就好像这是此生最后一个拥抱一样。
“文熙,李辰青是李辰君的妹妹。”俞思奇的心很乱。他感觉自己回到了谷底。
“我已经猜到了。”柳文熙托起俞思奇受伤的手,慢慢解开,然后从车尾箱取出一个小型医药箱,开始帮俞思奇清理伤口。她没有说话,但是她在心疼,俞思奇,这个有着悲伤故事的男人。看着他的憔悴,柳文熙的心被揪住了。她好难过,好难过。“思奇,你不要太担心我。我不会误会,也不会为了你的决定而对你失望。我相信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我不想我们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也不想你后悔。”
“文熙,”俞思奇眼中含着泪水,“你就好像是一个精灵一样,我想拥着你一起经历春夏秋冬,一直到老。真的。你是我最想爱,最渴望的幸福。只是,只是我在这个尘世间已经犯下了错误,有一些宿债要去偿还……”
“别说了。”柳文熙说道,“我懂你。”说着柳文熙很认真的看着俞思奇的脸,对他说:“我想要你记住,不管你身边的是谁,我都希望你幸福,快乐。真的。”
之后是一阵沉默。柳文熙和俞思奇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跨过了一切的距离和心河,此刻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他们都懂,都珍惜这一刻。那就是人生,也是现实。人们总是为各种关系,各种情义所累,不管那是你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总之它来了,发生了,就是你的记忆。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
第二天,李辰青主动要求跟柳文熙调换岗位,俞思奇心里痛着,但是他没有反对。就这样,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他再也看不到柳文熙了,还有她乌黑的长发以及他的梦,那个渐渐遥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