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以后,柳文熙走到宿舍楼下,这时宋志宇已经在那里等了。他看到柳文熙便按响了喇叭。柳文熙打开车门,便坐进去。
“文熙,今天怎么想着去学校?”宋志宇问道。
“就是突然想去看看,好久没去了。大家都已经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在学校的那种感觉。”柳文熙说着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她的眼睛有些微微的红肿,宋志宇似乎知道什么。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开启了音响。耳边传来许美静的《遗憾》,很轻很轻的声音,让柳文熙的心暂时得到了一些休息。她跟着一起唱起来:
“与其让你在我怀中枯萎 宁愿你犯错后悔,让你飞向梦中的世界 留我独自伤悲;与其让你在我爱中憔悴 宁愿你受伤流泪莫非要你尝尽了苦悲 才懂真情可贵……”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到学校了。柳文熙跟宋志宇还是分开不同的方向走,这样,最后他们可以在学校中间的喷水池相遇。之后一起买零食,一起去看电影。说好之后,两人便各自行走。
柳文熙走过1#教学楼,想着以前一起上课,一起做实验的同学们。大家都工作了,最近好吗?还会想念学校吗?柳文熙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在她身边经过的学弟学妹们。迎面走来的都是一些新的面孔,有很多是刚进大一的学生,他们看去来很兴奋也很有朝气。柳文熙开始想念之前在学校的日子,那是无忧无虑,冲动任性的日子。真的好怀念。这时有一个男生拉住了柳文熙,柳文熙望过去。
“你,你是柳文熙吗?”他问道。面前这个人,柳文熙似乎并不认识。她有些疑惑:“你是哪位?”
“呃,我是陈思涵,是俞泽西的同学兼室友。”他先开始自我介绍,“我以前在俞泽西的手机上看到过你的照片。他手机里面唯一的女生照片。”
“你好。”柳文熙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啊,这里也是俞泽西的学校。不知道他在美国过得好不好。
“学姐,我这哥们很优秀的,你就不能考虑一下吗?”陈思涵说起话来毫不含糊。
“这个,你是不是问的太直接了?”柳文熙一下子不知所措。“谢谢你对我们的关心。爱情该往哪走还是顺其自然吧。”
“呃,不好意思,我唐突了。”陈思涵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直接,开始抱歉。
“没关系。谢谢你这样的好哥们。”柳文熙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
“那么学姐,我要去上课了。你慢慢逛吧。”陈思涵说着便准备去上课。走了十多米,他又走回来了。“那个学姐,你有空就去灵犀诗社的毕业墙看看,那里有俞泽西送给你的礼物。”说完他便走了。
“哦,好的。谢谢!”柳文熙说完后便径自往诗社墙的方向走去。最近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在毕业的时候。时隔三个多月,现在的心情跟当时已然不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终于认识了那个寂寞留言的主人——俞思奇,“世界的寂寞造就了我冷漠的心灵,冰封的季节即将来临。”他最终没有封住,那块冰为我融化了,可是这到底是喜还是悲?还有宋志宇的留言“我怕来不及让你想起我,而你已经遗忘了我。因此,唯一的办法,我找到了。”那个他所谓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弃航海研究院的工作,继续留在我身边吧。这样的情谊,又是谁能抵挡的呢?柳文熙觉得自己很幸运,有那么些在乎自己的人。她又觉得自己很不幸,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左右为难。
柳文熙慢慢地走着,走着,走到末端的时候,她看到墙上多了一副素描,是一个长发女生,坐在地上看书,女生低下头专心的看书,她的头发不小心飘到了旁边的男生肩膀上。男生就这样看着她,他的表情像在说:“我爱你。”……
看完这张画柳文熙眼眶湿了,这个画面那么地熟悉,画里面的人就是柳文熙和俞泽西,她想到了两次在书店的邂逅。心里有一块地方被刺痛,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来的更强烈。俞泽西,那个她一直在拒绝,一直在冷落的男生,原来早已经种在她的心里,他走了,柳文熙反而经常想起他。尤其是在那个梦以后,俞泽西埋葬了她的前世,这样的感情对于柳文熙而言又是怎样的情谊?柳文熙想她的今生是难以回报了,真的是这样。
这样的反思和结局就好像是谈了一场很青涩的恋爱。没有结果,有的只有遗憾,心痛,和继续往前走的路。俞泽西已经走了,而且何艺琳还义无反顾的去找他了,那么我能为他做什么呢。柳文熙冷静地想了想,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冲动,人长大了,不能那么地自私。而且这样的结局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不能再辜负更多的人,她对自己说道。于是,她用手摸着素描中的男生,轻轻对他说:“我已经知道了,我曾爱过你,希望你幸福。”
柳文熙打开了手提包,拿出一支笔。她在画的旁边写下了一句话:等你来世。
说完柳文熙转身离去。她的步调很轻,很轻。她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原来自己总是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原来路就是这样往下走的。你在某一个时间动了心,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走远。而陪在你身边的人,却不一定是当时让你心动的那个。但是,很多时候都不是在最合适的时间遇到最适合的人,而分离的人们,也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幸福。
柳文熙没有再逗留,也没有去更多的地方,而是去了喷水池。她知道宋志宇一定已经在那里等着她。果然,等她走到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宋志宇强有力的拥抱。
“饿了吧?”宋志宇很温柔地说道,“我们先去吃东西,然后去看学校9点钟的电影,好吗?”
“好。”于是柳文熙和宋志宇便去到学校旁边的心粥小滋。宋志宇点了柳文熙最爱吃的牛肉炒面还有蒸蛋。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个地方,这个位置,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曾经有舒正的目光,还有俞泽西调皮的玩笑。那些画面,似乎已经很远,很远了。宋志宇感觉到了柳文熙的情绪比较低落,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会问,他喜欢柳文熙有自己的内心世界。那是她小小的寂寞,她似乎从来就不曾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人。正是这样的一种感觉,让宋志宇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呵护她。换了任何人,他都不会放心。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看着她,陪着她。
就这样,柳文熙和宋志宇静静地吃完了晚饭。离开的时候,柳文熙对着心粥小滋的橱窗说了一声:“再见。”然后飘然离去。
那天晚上,同样是在学校的电影院,柳文熙看宋志宇重复看了一场电影,重温了在学校时的记忆。电影的名字是《有个傻瓜曾经爱着你》,描述的也是在学校的一段恋情,男主人公最后怀着对女主角的爱和祝福离开了人世。那些青春往事,让人动容。跟上次有所不同的是柳文熙已经在很多宋志宇爱他。离开电影院的时候,柳文熙很认真地对宋志宇说:“你也是个傻瓜。”
宋志宇回答道:“这个傻瓜很幸福。”
“你能不能再背着我走一段?”柳文熙问道。
“我的荣幸。”说完宋志宇蹲下来,让柳文熙趴在背上,他们一起在树下漫步。宋志宇哼唱起了一首歌,一首老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也去不了,我还依然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柳文熙趴着宋志宇的肩膀上,觉得很温暖。好吧,我的心累了,不想再漂泊也不想去选择。其实宋志宇是真实的,可以握在手上的幸福。在宋志宇和俞思奇之间,柳文熙已经有了答案。她想等自己再冷静下来,如果还是一样的想法,那就把她的答案告诉他们。
“文熙,”宋志宇轻轻说道,“这个周末公司有个派对,你知道吗?”
“我听说了。”柳文熙说道,“怎么,你也要去吗?”
“是的。”宋志宇说道,“到时候可能有个重大消息要宣布。”
“关于你的?重大消息吗?”柳文熙不解地问道。
“是的。”
“是好事还是坏事?”柳文熙问道。
“当然是好事了。”宋志宇开始卖关子。
“不是你嫁入豪门吧?”柳文熙开始调皮了。
“嫁给哪个豪门啊?”宋志宇有些迷糊了。
“是那个苏美眉,还是俞俏美啊?”柳文熙嘟起了嘴巴。
“这你都知道?”宋志宇开心的笑了。“不过你放心,他们的幸福,没我什么事。”
“呵呵呵呵。”柳文熙笑道,“我知道。因为你是个大傻瓜。”
“我这个傻瓜,只是因为爱情,因为你。”宋志宇轻轻的说,“除了这些以外,我是个天才好吧。”
“那你这个天才,能不能看路啊。”柳文熙敲了宋志宇的脑袋,宋志宇往前一看,好家伙,差点掉沟里去。
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一直说着,笑着走出了树林,离开了学校。回到车上的时候,柳文熙已经有些睡意了。宋志宇把自己的外套盖在柳文熙的身上,然后开车往宿舍走去。
这一次柳文熙在梦里找到了答案:
还是继续着之前的梦,雅君苦苦等着自己的未婚夫连岳,一等就是三年,可是连岳一直都没有回来。终于有一天她背起了抱负,离开了家乡,她要去找连岳。她加入了红十字会,成了一名护士,跟着军队辗转去了很多的城市和乡村。残酷的战争毁灭了大半个中国,雅君每天看到的都是颠沛流离的父老乡亲,还有送进救护站抢救的军人战士。日子每天都在忙碌中过着,雅君从没有忘记寻找连岳。因此每到一个城市或者农村,她都会在城市的广场或者农村的集合点留下一副画,那是之前连岳为她设计的旗袍样式,她相信只有连岳知道,她就这么等着。
某一天,雅君在战场后方接送伤员的时候,正巧遇到两个敌人在枪杀几个儿童,为了让同事们去就那几个孩子,雅君决定引开敌人。在美色的面前,敌人似乎真的上钩了,雅君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了一个海边,没有去路了。敌人步步紧逼,有人上来撕她的衣服,她拼命地挣脱,可是没有用,最后她宁死不屈,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子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雅君倒下去了,她在临死前看着面前的大海,那是她的眼泪吧?她多想再见到连岳,多想穿上她送的旗袍,可是不可能了。终于这个善良,勇敢的女子闭上了眼睛。
海鸥飞过她的身边,为她哭泣着,那是海边的夜,冰冷而凄凉。而雅君就这样衣冠不整地躺在沙滩上,没有人来。
雅君的灵魂中在海边飘荡着,她在等待,等待,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终于有人经过,第一个人,经过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为她祈祷,之后他离开了,那是舒正的脸;第二个人经过了她,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然后也走了,那是俞思奇的脸;第三个人经过的时候,挖了一个坑,将她埋葬,那是俞泽西的脸。雅君的灵魂得到了安息,她想要报答俞泽西,她甚至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男子,于是她的灵魂跟随着俞泽西,直到他找到自己的幸福;终于有一天,雅君觉得自己听到了上天的召唤,她想要再世为人。引渡她的天使问她“雅君,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
雅君说她想去自己的墓地告别今生。天使同意了。于是带她去了墓地,而在这里,雅君看到的不再是一片荒凉。她的墓地上有了一个墓碑,上面还写了”爱妻林雅君之墓。”雅君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看到在墓地的不远处有一幢小木屋,木屋的门前有一串风铃,那是她和连岳的定情信物。连岳,这个雅君暂时遗忘了名字,她生前最爱的人。他终于找到了她,给她一个归宿。林雅君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个昔日的爱人,他正在画着雅君的容貌,在墙上贴着的都是她生前穿旗袍的样子。这一次雅君看到了连岳,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是宋志宇的模样,他终于找到了雅君。他回来了,还离开了城市和所有的亲人,历尽艰辛找到了她的墓地,默默地在这里陪着自己。失去了雅君的连岳,每天都很自责,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心爱的人,为此,他决定用孤独惩罚自己,就这么陪着雅君的墓地。连岳每天都会去雅君的墓地,给她讲故事,有之前的,还有这几年的见闻,还有他之前对未来的憧憬,在他的心里,雅君一直都活着。而他也相信,雅君可以听到他说的话。
雅君哭了,她的眼泪是甜的也是苦涩的。死了之后的这段日子,她曾经怨恨,曾经迷惘,但是在此刻,对连岳的感情竟然充满了她的心灵。她还爱他,很爱他,爱这个对她深情的男人。
雅君的眼泪低落到了沙滩上,瞬间化成了一棵红豆树,就陪在小木屋的旁边。雅君知道那是天使想要送给她和连岳的礼物。
“谢谢你!天使。”雅君感谢天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用谢,我被你们感动了。我们走吧。”
“天使,我还有一个愿望,”林雅君说道,“今生的情债我无法偿还了,我希望来世可以陪伴他,让他快乐。”
“这个要看你们的缘分。一切的因果都是已经注定了的,今生的你,来世的债,他亏欠过你,你也亏欠了他。还有很多曾经对你有恩的人,也许来生你会变得迷惘。但是当你明了一切,看清云雾和真实以后,你会知道自己要什么。”
“因果之说,生生世世,好吧,我要去了。”林雅君说着深情的看了连岳一眼,跟他挥手告别。随后她化作一阵清风,飘走了。风铃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是她生前最爱的声音。连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快速打开了门,看到了门前的红豆。他知道,雅君来过。泪水划过他变得沧桑的脸庞,岁月和无尽的思念让他变得憔悴而坚定。
……
柳文熙的梦醒了,梦里的画面她还清楚地记得,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她看着旁边开车的宋志宇,想起了梦境里的连岳,是他,就是他,我终于找到了你。
柳文熙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所有的犹疑不决似乎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是那么的踏实。她好想去拥抱宋志宇告诉他这一切,但是她又担心这个举动似乎有些荒诞。好吧,先不说。
“丫头,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宋志宇停下了车,显然他已经感觉到了柳文熙傻瓜一样的表情。
“没什么。我做了一个梦,”柳文熙说道,“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梦里面有我吗?”宋志宇问道。
“有,”柳文熙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喜欢欺负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欠了我。”
“呃,这个理由,很充分。”宋志宇其实也有过前世的梦,他早就已经认定了柳文熙是他前世的债。
“这车怎么没动了呢?”柳文熙有些疑惑。
“你个路痴,能不能看看外面啊?”宋志宇敲了一下。
“哦。”柳文熙打开了车窗。原来已经到了宿舍的楼下了。柳文熙说着走下了车,准备回宿舍。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宋志宇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柳文熙这才想起来他的外套在自己身上。她把衣服递给了宋志宇,对他说:“快穿上,别感冒了。”
“感冒的话是不是你会来照顾我啊?”宋志宇嬉皮笑脸地问。
“想得美。”柳文熙做了一个鬼脸。“快回去睡觉,晚安。”
回到宿舍后,柳文熙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可能是在车上睡过了,此时的她完全没有睡意。她的心情竟然变得有些轻松和愉快。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不过她潜意识里也感觉到了有些不一样,似乎她已经习惯了宋志宇的好。还有她的性格,重感情又容易动感情。她发现现在的自己没有雅君那么爱宋志宇,但是也不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已经有感觉了。至少,在他们这段关系中,更近了一步。
她想起了俞泽西给自己的cd,于是她拿了出来,在cd机上播放。萨克斯的音乐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忘记了前世今生,忘记了一切似乎没有必要的烦恼。
她想起了毕业舞会上的那件浅绿色的旗袍,还有送旗袍的老裁缝,她知道了。原来那旗袍本事连岳为雅君而设计的,现在似乎是物归原主。原来一切来冥冥中已经注定了。
柳文熙打开衣橱,穿上了那件旗袍,镜中她似乎看到的不再是自己,而是雅君。她终于得偿宿愿,穿上了连岳为自己设计的嫁衣。她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她在笑,是美丽的微笑,像是一种认可,又好像在祝福柳文熙和宋志宇。
柳文熙想着明天需要跟俞思奇好好聊聊,她已经想好要拒绝俞思奇的爱情。当她想起俞思奇深邃的眼神和失望的表情时,她的心还是很纠结。她觉得这段感情又成了一个亏欠。虽然感情无法预料也不能勉强,而缘分又是无法捉摸,虽然最初是他先动了心,但是在这个天平上,始终都没有平衡的一天。柳文熙深吸了一口气。
正巧俞思奇的短信来了:“文熙,你好吗?”
“我挺好的。明天有话跟你说。”柳文熙说道。
“现在说,可以吗?”俞思奇回了短信。
“我累了,不是什么大事。先睡觉吧。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