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进了县电线厂大门。严老师介绍说:“副厂长,李有启,跟你一个姓。他喜欢打球,就是球技不太行,为人相当不错。我刚到一中来的时候,教委有个篮球队,我也在,老跟二轻局的篮球队打联谊赛。现在不打了,两边的篮球队都散了,还联系。元旦前,老李跑学校里去了,找我,球瘾犯了,想找几个不外的到灯光球打场两场球。人都联系好了。”
李有启迎到办公楼前,怀疑地打量着拎着两只装球衣球鞋的塑料袋、乳臭未干、稚气未消的李山,客气地拽着严老师上了二楼的会议室,说:“就等你了。”会议室里坐着十来个将近中年的人,一边抽烟,一边悠闲地聊着天。见严老师进门,大家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小严,”李厂着给严老师派了烟,“怎么了,打球还带个拎包的呀?”
“拎包的,”严老师笑了,“也拎球哇。他不抽烟,还是高一学生呢。”
大家都看着李山。李山对大家笑笑,走到长桌边坐下来。李有启觉得好笑:“才高一的学生,他行吗?”严老师胸有成竹地点着了烟,坐下说:“李山,跟你一个姓,宗家。我跟李山一个队,其余的随便分。”李有启越发怀疑起来:“我这小宗家挺厉害呀。多大了?”
“打球你管他多大了?”严老师扬扬手,“多大也不用你们手下留情。”
李有启盯着李山说:“我老婆就喜欢这样的。”大家笑起来。李山莫明其妙。
借电线厂的电话机,李山给正阳邮电局的金伯伯打了电话,说了自己的近况,请金伯伯转达父母。之后,李山又换了球衣,跟大家上了电线厂的小面包车,赶到县灯光球场。
严老师本来还有些担心,怕李山怯场,影响技术发挥。但开场后,严老师和李山让李有启那帮自称是篮球高手的人第一次切实地领教到,什么叫心领神会,什么叫出神入化,什么叫做完胜。篮球基本被严老师和李山控制,其他人基本上只有跑路的份,兼任发球员。
原定上午打两场吃饭。第一场结束的时候,李有启气喘如牛地感叹:“我的乖乖,这么打就没意思了。李山也是专业的吧?一点面子都不留。”严老师得意地说:“离专业的还差得远呢。不过,李山是我学生,我的学生不会差的。我跟你们说,他刚满十四周岁。十四周岁就有五年的球龄;近两年,每周至少两场球;近几个月,差不多每天一场。服了吧?”
“服了,”李有启点点头,“服了。操,十四周岁把我们打成屎一样。”
大家摇头笑着。李山谦虚地说:“我不行,严老师打得好。”严老师不客气地说:“主要是你们这班家伙都退化了,技术太差,体力也跟不上。李山第一次跟你们打,锻炼一下,刚才对不起了。”李有启赶紧摆手:“无所谓,无所谓。刚才开玩笑。一会儿把你们分开。”
第二场,大家打得矜持,比分差距离不大,纯粹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中午在电线厂食堂餐厅里吃饭,丰盛实惠。喝的是瓶装啤酒,瓶装啤酒属紧俏商品。有人挑战严老师:“打球我们服输,斗酒怎么样?”李有启举烟看着严老师,笑而不语。李有启酒量惊人。斗了一番嘴之后,严老师无奈地说:“斗酒可以,没量我有命。不过我先得把话说清楚,小李山真是学生,学生不能喝酒,校纪规定。”李有启点头道:“不拉他喝。”
李山慢慢地吃,慢慢地看,不好多言。但李山没想到严老师酒量如此之差,五六杯啤酒下肚,就有些摇摇晃晃了。李山提醒李有启:“严老师不会喝酒。”李有启安慰道:“我知道他喝多少。”严老师还在叫:“下,下,下一个。”一圈没喝完,严老师就伏到桌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还念叨着:“还有谁跟我喝?啊,有种就上。”大家看着严老师笑。李有启扬手示意大家:“适可而止。”有人说:“他找我们喝的。”正说着的时候,严老师打起了鼾声。
“严老师喝多了。”李山把严老师手中的杯子拿过来,“再喝就出事了。”
有人指着李山叫道:“端杯子就得喝。”李山为难地看着李有启。李有启悠然地敲着桌子抽烟,假装没看见。李山以为严老师装睡,就推推严老师。严老师伏头举手说:“喝。”
“你老先生叫你喝,”李有启假装无奈地摇摇头,“那我们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