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芙很喜欢和骆青渊相处,他不但幽默风趣、见多识广,在绘画上还独有一番见解。以前的厉芙喜欢临摹古人的画作,算是个模仿高手,却基本没有什么自己的画作,骆青渊的教授恰好弥补了她这一点的不足,他培养她观察周围的事物,哪怕是一点阴影也观察入微。
这一天,骆青渊带着她到庭院里画树,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把繁琐的东西画到自己觉得不繁琐了,画作就能栩栩如生。
这是让她练着心境呢!她可是个静不下来的浮躁丫头!天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她偏偏爱上了写字和绘画!
阳光有些刺眼,厉芙站在长廊的阴凉处照树画着,骆青渊则坐在回廊的座椅上悠闲喝茶。
坐了相当一会儿,他突然起身走到她身边,认真地审视她作画。看了一会儿,他嘱咐她:“你先在这画,我去去就来。”
“嗯。”厉芙答应一声。
骆青渊走在厉府偌大的园子里,真没有想到一个从医的大夫,却能有这么大一份家业,厉乾的钱都是从哪来的呢?难道仅仅是行医赚病人的钱?
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拱桥边,岸的对面有几个人影在闪动。
原来是几个丫头模样的人在玩游戏,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姑娘用丝帕蒙住了眼睛,伸着两只因长期劳作而开裂的手在四处搜着,而她的周围东一个西一个地站着四五个女子,她们一边嘻嘻哈哈地引导她去捉她们,又一边敛声静气地躲着她。
那几名女子中,只有一人穿着丝绸衣裙,涂着厚重的胭脂水粉,皮肤白嫩腰肢纤细,贵气的样子与众不同。
骆青渊正猜想着那会不会就是厉芙的姐姐时,那衣着华丽的女子竟突然将蒙眼和她们玩游戏的丫鬟推下了水。
水花四溅,岸上的人却在嬉笑!
骆青渊见到此刻情景,连忙奔了过去,跳下水去救水中扑腾的丫鬟。
这时岸上的华服女子才戛然止住笑声,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可是会要人命的事情!而她竟鬼使神差地下了这黑手推了过去!
她的笑变为一脸着急,紧紧揪着手里的丝巾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的情况,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身边的几个丫鬟还在嬉笑,厉招弟觉得太吵,喝到:“都给我闭嘴!”
她这一声令下,没有人再敢发出任何声音,忙把嘴都捂严实了。
只见这突如其来的人抓住了水中扑腾的人儿,缓慢地朝岸边游来,费尽力气将落水的人拖上了岸。
“还不过来帮忙!”
骆青渊真是拜服这一帮子人,他好不容易将落水的人救上岸,她们却只知道在旁边傻站着看!
厉招弟连忙凑了上去。
骆青渊怒吼:“你看着我干什么?赶紧把她的水压出来!”
被这一吼,厉招弟的脾气便上来了,她双手一叉腰,一改先前不明所以的模样,傲娇地说:“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大喊大叫?”
骆青渊递给她一个冷冷地眼神,这样的女人,真是不知所谓。他懒得再废话,以医者的心理朝落水人的胸腔按下,帮她排出河水。
不远处,厉乾静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终于,迟儿吐出几口水,咳嗽着睁开眼睛。她睁开眼,第一个呈现在她眼里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眸,逐渐缩小,她看见了一张俊俏的面孔。
是那个公子?
她记得这个面孔——是老太太生日宴上画得一手好画的公子。她一直想找机会请求他也为她画一副画像,可是她的身份太卑微,她怕他会看不起她。
骆青渊站起身,迎上厉招弟的眼睛,他的眼里写满了冷酷和愤怒:“为什么要推她下水?”
骆青渊的眼神太过可怕,厉招弟躲开骆青渊的双眼,转脸向思想还在云游的迟儿,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警告她:“迟儿你给我听着,下次你再敢摔了我的燕窝,就不会那么幸运有人来救你了!”
迟儿缩着脖子,委屈着一张脸:“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求您饶了我。”
“你还敢还嘴?”
厉招弟抬起手,只差一巴掌朝迟儿的脸打下去,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顺着看过去,她见到了拦她的人——骆青渊,此刻他正用如寒霜一样的眼光瞪着她,瞪得她全身发麻。
他冷冷地说:“难道在你们的眼里人命就那么卑贱吗?”
说罢,骆青渊重重地甩开她的手,径自离去。岸边,错愕的丫鬟和意外的厉三小姐以及她面前的坐在地上吓得直流眼泪的迟儿,在好一会儿都定定地顿在那里。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反抗自己!
厉招弟冲着骆青渊的背影大吼:“喂!你是谁?有本事把你的名字留下来,本小姐绝不饶你!”
呵,无药可救。
骆青渊扬起一抹冷笑,摇摇头,将冷漠的背影留给了所有人。
就在大家都愣愣站在原地的时候,厉乾缓步走过来。
“招弟。”他唤他女儿的名字。
厉招弟一惊,回头巧笑道:“爹!您回来了!”
“老爷。”
丫鬟们立马行礼,都散了。迟儿也木讷地从地上爬起来,行个礼,失魂落魄地离开。
见周围没有了人,厉乾立马沉着脸责备厉招弟:“平日里你作威作福也就罢了,现在还差点闹出人命!”
厉招弟嘟起了嘴,撒娇道:“爹!迟儿把我的燕窝给砸了,那是前阵子奶奶大寿别人给的贺礼,就剩那么些了呢!”
厉乾不为所动:“燕窝没了可以再买,下次别给我在外人面前出丑!”
“外人?”厉招弟想到了刚刚冒犯自己的男人,打探道:“爹,刚才那个男的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啊?”
“那就是你奶奶过寿那天为她画像的年轻人,现在是你妹妹的老师。让你在你奶奶过寿的时候跑出去玩!没点心!”
厉乾是越看这个女儿越是生气,怎么就没能从父母身上学到一点好的呢?不肯跟着学医也就罢了,琴棋书画女红没有一样会,连一封完整的信都不能自己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