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见
【切换地图：炼剑山庄】
高灵轲对土龙帮一事很是在意，派出的弟子也很快回复了山下的情况，这天一早，掌门就召集大家，但正当大殿讨论如何应对一事时，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高掌门，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天仙下凡。”门外传来粗狂男声。
果然，步步走近的中年男子，虎皮外挂，满脸横肉，眼神尽是猥琐：“莫不是高掌门不欢迎在下？各位怎是这番神情？”
堂内的阖鹰弟子的确是一副不待见的表情，灵轲却缓缓起身，摆了摆裙边，鞠躬示敬：“阖鹰弟子不曾见过土龙帮帮主真容，失礼了。”
“美人倒是很会说话，我喜欢。”他笑得**。
边上站的十娘开口：“龙帮主大驾光临，不会只是为了见我们掌门一面吧。”龙裘回头，看到同样貌美的十娘，说：“哦，龙某人这么一来，可以见到这么多美人，比所谓正事更有意义？”
“正事？”十娘只在乎他这最后一句。
“美人莫急，龙某将在花魁表演之日包下整个千娇楼，希望高掌门赏光。”说这话时，龙裘先是走近十娘，十娘拔剑出鞘后，龙裘又走上台阶，盯着堂上的高灵轲。
“龙帮主美意，灵轲怎敢拒绝。”
“那就好。”龙裘大步流星出门，丝毫不在意这是谁的地盘。
堂下的众弟子倒是惊住了。但灵轲又舒了舒裙摆，端庄坐下。
“掌门，这个流氓帮主丝毫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也太无礼了，你怎么能答应他呢？”玲儿有些急了。
魏长老本已经把门派中事交由灵轲处理，但这一次也出口询问：“灵轲啊，你这么做，是有什么计划吗？”
“还是长老了解灵轲，灵轲自认担任掌门一来，为阖鹰解决了大大小小很多事情，这次也是一样为了阖鹰，为了百姓。龙裘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他冲上大殿毫无顾忌，就算他武功高强，但在座这么多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应是有人撑腰，答应他是调查土龙帮，铲除土龙帮的第一步。”高灵轲说道。
“只是这一举动很奇怪，土龙向来与阖鹰没什么交集，更谈不上交情，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十娘问。
“这也是我想要探求得问题，真正想请灵轲下山的，不是土龙，而是邪道。”
今下江湖，黑白难断……
五年间，江湖风云变幻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正邪的斗争即将由暗战转为明斗。
在灵轲继位之前，江湖正道——以少林、武当、四大山庄、霸刀门等为主，力量强大；邪道——以杀手噬盟、五毒等门派为主，与正道相互牵制，势均力敌。
现在已经不同。
正道中，少林武功的衰落，霸刀门变得亦正亦邪，各大门派开始走向隐逸，不再卷入江湖斗争，甚至终止了武林盟主的选育，有些开始与邪道妥协，受邪道控制，四大山庄心有余而力不足，力量也在削弱。
然而，邪道力量却大大增加，其中新一任盟主带领下，杀手噬盟走向辉煌时期，出现“令出无逆，灭魂屠魔”的鼎盛，他们的无敌，传闻大部分是建立在与妖界的联合上，具体来说，他们挑选杀手，无论你来自六界的何方，只要你听令嗜杀即可。噬盟中出现全新的等级制，没有人知道新盟主是何来历，但他直隶的左右翼，确实都是从未失手过的绝世杀手，至于是人是妖，无人得知，江湖中见过他们的人，已经堕入鬼道，甚至不复轮回了。
也因为如此，很多正派人士开始动摇，逃避，甚至投降。
再说到一年前出现的预言，引发真正的正邪大战。
江湖中人尽皆知的预言卜算大师——沅落，在死前留下最深刻的预言——“四剑齐聚，逆转六界。”
而这预言中的四剑，便是在四剑山庄的四大神剑——长剑凌霄，短剑碧落，剑刀苍穹，双刃黄泉，四把上古打造的神剑，传说拥有神力，是胜利和安定的象征。
江湖中人以为，齐聚四剑，就可以称霸武林，于是，自然引来腥风血雨。
早在灵轲继位之前，四大山庄就形成共识，决心合力对付邪道，在当时最强大的阖鹰剑派建造了藏剑阁，欲把四大神剑集于棋山。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快地，阖鹰剑派内部出现变数，灵轲的叔叔登上掌门之位，大家既不放心又舍不得神剑，计划便搁置至今。
现下的高灵轲，就是为了集齐四大神剑，兑现当日承诺而努力，五年了，恢复了阖鹰的名声，打好合作的基础。可就是这个预言，又让四大神剑受到邪道的觊觎。
这事，也是灵轲肩上沉重的责任。
一般高灵轲每一次在大会上都会把一切交代好，之后便再无踪影。
【切换地图：棋友镇】
醉香楼照常营业，不过这天雾痕一早起来没有寻着潇语，就向麦穗询问有关花魁和土龙帮的故事。麦穗讲起来就没个停，几乎把上述时间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雾痕嘛，听到无奈……
雾痕单手拄着下巴，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猛地站起来：“潇语，你回来了。”说完指了指在一边说得正开心的麦穗。我会意，笑着走过去：“麦穗，这么闲啊，讲个故事可以讲这么久，不用干活啦！”麦穗从她的武侠世界走了出来，给我做了个鬼脸：“好，颜老板！”
我转向雾痕：“你要打听的都打听到了吗？”雾痕又坐下：“打听到了，这龙帮主包下全场宴请他人，一定另有阴谋。”我点了点头：“所以，今天你就和我去保护舞宫烛啦。”雾痕道：“今天？”
“对，现在就走。”我拽着他走出酒楼。
千娇楼门口，白天接客的姑娘比较少，但美男是躲不开这些姐姐的眼睛的。
红衣女：“哟，好俊俏的哥哥，怎么白天就来了呢？”
绿衣女：“什么，这位上一次就来过千娇楼了，是来找我的。”
粉衣女：“找你？就你那样也好意思说这话。”
说着说着，就忽略我的存在，开始涌向雾痕，甚至动手动脚。我一看郭姐不在，没法求救，只有挤进仨人中间，挽着雾痕的胳膊，把他拉了出来，顺便掏出钱袋：“姐姐们，要迎客也等晚上吧，这点小钱，就给姐姐们拿去玩玩咯。”三人见这些钱也不少，终于安静下来，开始瓜分钱财。
我们也趁机溜进内院，院里客人不多，姐姐也不多，也算是畅通无阻。“你看到三楼那件大房间了吗？那就是五公主的住处，你不方便躲在房内，屋顶吧，你以前是‘树人’，这应该难不倒你吧。”我和雾痕站在楼下，我指着房间对他说。
雾痕点头：“我知道了。”
我嘱托他：“一旦听到五公主的求救，你就出手，其他时候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去告知五公主，你先上楼看看。”雾痕明白我的意思，离开了。
要是被蜀山的人知道我这么做，估计又是一大罪名。
我上楼见到了五公主，向她讲了土龙帮之事，听闻高灵轲要参加宴会，决定出手，所以再没有得到高灵轲的指示之前，我们不会行动，五公主只有先自保。
“我们要帮助高灵轲除掉土龙帮，这是好事一件，我该怎么做？”五公主倒是对这件事很热心。
“不，你依旧继续你的表演，不必做什么，我已经安排了人保护你。”
“保护，我堂堂神界五公主需要凡人保护吗？你小看我！”说到这，五公主异常激动。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但是路雾痕侠义心肠，不让他做点什么，恐怕会生出更多是非。支走他，最好是一个十全的理由。
“人间，比神界更加复杂。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出什么事就呼救，还有别老把你的身份暴露出来，现在妖魔横行，你必须隐瞒好自己的真实身份，说话做事，都要小心。”我难得婆婆妈妈说她。
五公主反而不领情，把我赶了出去：“好啦好啦，你是姐姐我是？我是好不好，我要沐浴更衣，你先回去吧！”
……
正好，她这么一说还真让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匆匆赶回醉香楼。
……
雾痕施展轻功，轻松上了屋顶。
就这样，一人在楼顶，微风拂起雾痕的青丝，他半跪在屋顶，嘴里小声嘀咕：“应该是这个房间没错。”
就这样，一人在屋内，把不相干的侍女赶了出去，五公主生性属火，水会让她法力减弱，因而沐浴一事她很是小心，尽管嘴上说自己不怕，但其实还是小心翼翼地未雨绸缪，她在手中握着一支金钗。
内屋彩帐之后是摆放整齐的水桶、衣物、饰品。
“好啦！我才不怕呢！”五公主给自己打气。
她说的“怕”，不是对什么外来的危险，而是眼前这冒着轻烟的热水。
她怕水，已经成为她这生中不可置否的现实。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站在水桶边说话时，手担在水桶一边，而手中的金钗跌落水中，紧接着就是她的惊讶：“啊！”
不是吧，我还没准备好……
“刷刷刷……”
“哗哗哗……”
什么声音？灰尘四起……
五公主下意识展露身手，一个前翻又抓起一支钗子，她很确定有人砸了她的房顶，来者不善。
“什么破屋顶，少了几片瓦。”灰尘中，听到一个男子抱怨的声音。
“流氓，看招！”五公主出手。
在一片灰尘和凌乱中，五公主转身以钗为武器，一下划去，雾痕感受到杀气，下意识一横剑鞘挡下五公主握钗的右手，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女子，身手敏捷。
五公主嘴角轻笑，一刹那化作白烟，又一刹那出现在雾痕的左边，一瞬，完成了右手松开钗子，左手接住，横过钗子，抬起聚力，猛地一划一连贯动作。
这么一划，正好划在雾痕的左半边脸颊。
雾痕不明情况，运行剑气，把在他身旁的五公主震开很远，滑到墙角。
整个屋子，还是一片模糊，加上热水的水汽，灰尘迟迟未落。
……
“等等！”我破门而入。
烟尘快要消散，依稀可以看到内室中间站着高大挺拔的剑侠——用手捂着左脸；墙角轻纱翩翩的神界五公主——正拍着身上的灰。
“潇语？”二人同时发声。
……
这档子事，还真出乎我的意料。
视线转向醉香酒楼，后院。
石桌边一群人围坐。包括正在给雾痕处理伤口的我，左脸还在流血的雾痕，一脸不知所措的五公主，以及看热闹的麦穗、小鹿。
“舞姑娘下手真狠，都见血了，见到人至于吓成这样吧？”麦穗看着雾痕受伤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
我看了看五公主懊悔的表情，也明白了一些，一边给雾痕清洗伤口，一边说道：“五公主，我明白，这事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把事情交代清楚再走的。”说完，看了看雾痕的大眼睛。
雾痕为了尽量保持面部表情不变不挤压伤口，只是微微笑了笑。
“对不起……”五公主低着头，轻轻地说，声音虽小，但大家都听到了。
我仔细查看了雾痕的伤口，划痕大概有小指那么长，但伤口较深的地方倒是不大，止血的难度也不大，不至于伤及面部经络，我吩咐麦穗找来的药材也还够用。这算不上重伤，但就是伤在脸上，比较麻烦。我把先前收集的者徐草磨成末，放在绷纱上，一番裁剪后，贴在雾痕的伤口上，这些天，他只有少做表情，少说话，少出门了。
在这么俊俏的脸上留疤，我也不舍，所以拿出了者徐草——凝血化疤的仙草，加上其他药物的调理，其中包括我用法术强行提高仙药的吸收速度，应该两三天就会好。
“好了，虽然有点疼，但是只有忍忍了，这是我从异界寻来的仙草，不会在你脸上留疤的，不过这些天，你要说什么就写下来吧。对不起，雾痕。”我收拾了一下，说这话心中一紧。
雾痕是个率真的人，他相信我，即便是这么一个充满迷雾的我。
而我，担心他坏了我的计划，弄出了这样的事。看着他的伤，我又生出那样的想法：你呀，应该远离我的。
“只是，这也太巧了点，舞姑娘被吓到也还是正常，房顶的瓦出了问题谁也想不到。”小鹿看五公主有些抑郁，就安慰道。麦穗就喜欢喝小鹿抬杠：“你是说我说的不对啦，你！重色轻友！”
“我做错了我会负责的，我堂堂五……花魁怎么会推脱责任呢？路公子，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我一定替你做到。”五公主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颇有女侠的风范。
没等雾痕做出反应，我就抢先说：“五公主，偿还之事容后再说，现在你得回去，给郭姐一个交代，还好人不多没人看到那是雾痕，就说是屋顶出了问题。”
“对哦，这次事件的所有费用，我来付。”说完，五公主满是惭愧地看了看雾痕，就飞奔回去。
“麦穗，你给我那些纸和笔来。”我吩咐麦穗。
……
我把事情告知了雾痕，说五公主和我一样，虽在人间，但身怀法术，至于五公主的身份，不应该由我来说，瞒住这一点，日后再说。
对他，我头一次觉得说谎如此残忍。
“舞姑娘身手甚好，又很谨慎，你请我去帮她，不会就想要我出丑吧。”雾痕的字写得漂亮，但这话……
“你……不会真这么想吧，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路雾痕看着我不知所云的样子，像是看戏，津津有味。他脸部一抽，被绷着的脸没法笑，应该是疼了，下意识用手捂住他的伤口。
我明白了，这家伙敢情耍我呢：“对，我故意的，哈哈，反正你不能笑，还得意什么呢！”
“被识破了。”左手捂着左脸，右手写着。
这一下，我仿佛从一个独特的角度重新看待这个人。
他初出江湖，学到的所谓江湖规矩都是书上写的，这些规矩看似像磨石磨平了他原本的样子，但长时间的相处过后，我觉得，他三分仙气七分侠气，三分成熟七分幼稚，有时近得可以随意捏脸蹂躏，有时有远得“云里雾里”。
他像个不懂江湖的孩子，又像明白事理的翩翩公子。
他灰白的披肩外套还沾着一点点血迹，右眉边垂下的细丝遮了他玉石般清亮的眼。
我颜潇语阅尽天下仙草，雾痕，应该是“玉绣千月，玄灵流美”的忶月仙根，忶月草叶虽然可迷惑人心，而根却能苏醒人魂。
我想着想着愣住了，雾痕在我眼前摆摆手，我才回过神来：“哦，我走神了。”
“那么，你打算请谁来保护舞姑娘？”雾痕指了指自己写好的话。
“你在担心这个啊，没事的，土龙帮的宴请还有几日，办法多得是。其实，五公主怕水，当时我又和她讲了有危险一事，她如此反应也不怪她。要是我早一点通知你，早一点告诉她，也许就不会害你受伤了。”我说这些话时，的确觉得挺后悔的。
雾痕继续写着：“本来我还打算生气的，现在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没什么了。”
看着他认真的写着，这又是一句玩笑话，判定完毕。这家伙摆明想把事情引向好的一面，我的忧郁持续不到半刻钟，就被打破，那就顺了他的意，只好哭笑不得了。
路雾痕，蜀山是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家伙的？你当真是蜀山的剑仙吗？
笑谈之后，各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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