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瑾的心猛地坠入了谷底。
她迫切地看着她，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六年前吗？”
姚月茹移开了目光，说什么都不去看她。
“如果你的话说完了，那么你就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钤”
说着，便跄跄踉踉地站起身来，想要上楼去。
乔南瑾先一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制止她的离开洽。
“妈，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当初……”
她的话，就好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地割划着她的心。
姚月茹直接就甩开了她的手，冲着她咆哮出声。
“你要我说些什么？你又希望我说些什么？说我早就知道海死阿擎的人是思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阿擎走后，我就只剩下她了，我什么都失去了，唯独不能再失去她！”
听到这一番话，乔南瑾是寒了个彻底。
“就是因为你不想失去她，所以明知道是她害死爸的，仍要这样自欺欺人吗？那你要爸在天之灵如何安息？这些年，就连我自己都觉得难受，那你呢？你有没有觉得难受过？”
姚月茹不说话，只是偏过头不去看她。
她死死地盯着她，胸口不断地起伏。
“你又有没有想过我？你当初指责我，认定我就是凶手，你明知道我不是，却为了你的亲生女儿而去诬蔑一个无辜的人……妈，是不是亲生，真的那么重要吗？”
姚月茹冷斥出声。
“当然重要！思蔓可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能不重要吗？能跟非亲生的相提并论吗？我当然得护着她！夏家就只剩下这一血脉了，而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她再说些什么，便是自讨没趣。
她松开了手，杵在那里，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是啊，亲生女儿又怎么能跟非亲生的相提并论？再多的二十二年，也比不上血脉至亲。可是妈，你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为了保住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而不顾别人是死是活，还有你的丈夫，也不管他死得到底冤不冤枉，这样对你来说是你想要的吗？”
姚月茹抿紧了唇。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为了保住思蔓，我什么都能不管不要。”
乔南瑾阖了阖眼，敛去眼底的那抹受伤。
到底，她对姚月茹来说，竟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最开始，她以为姚月茹并不知道那些事，但是，原来一直都是她错了，姚月茹早就知道杀害夏擎的人是夏思蔓，然而，她却为了保住唯一的女儿，选择了泯灭良心。
是不是亲生的，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她连良心都能舍弃？
她真的不懂。而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无法看清。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乔南瑾望着她，声音生硬。
“你要保住你的亲生女儿，我无权干涉。可是，这录音笔我会交给警方，再一次将当年的案子提审。这是我为爸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让他死而瞑目。”
闻言，姚月茹不禁有些急了。
“不行！这样的话思蔓她就得坐牢了……”
“她是凶手，理所当然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起责任来。”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对于她来说，就算犯罪的人是自己再亲的人，她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来。
夏思蔓是推夏擎下楼的凶手，她不可能当真能侥幸躲过一辈子。若在这个世界上，做错事不需要负责任，那么岂不是乱了套？
她从未像这一刻如此肯定自己的决定。
乔南瑾转过了身，她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将当年的事告诉姚月茹，虽然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也该离开了。
只是离开前，她尚有一番话要说出口。
“妈，爸从小就教导我，做错了事，就该勇敢地承担。过去的六年，我为了你，才会选择将这件事藏在心底，如今，我也是为了你，才决定要这件事提审。夏思蔓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没有办法指证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么，就由我来。我要让爸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虽然得让你难受，但一直这么逃避下去，并不是办法。你这是在包庇她，是害了她，而不是帮她。”
姚月茹在听到这话后，脸色一白。
乔南瑾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后便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离开。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姚月茹再也无法忍受地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她隐约猜到夏擎的案子与夏思蔓有关联，但是，她从未料到，事实竟然会是这么地残忍。
录音笔内夏思蔓那熟悉的声音仍然回荡在耳侧，在那之前，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给了自己许多个理由自欺欺人，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会是那样的一个结果。
……
“我爱了霍霄太久太久了！他早就已经刻在我的生命里了！我离开了他，我要怎么活？不，我无法接受那样的事情！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要跟霍霄在一起！这便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谁都没想来阻止我！夏擎就是企图阻止我，我才会下那个毒手！这都是他自个儿讨来的！他胆敢阻止我，那么，他就该去死！”
……
“我那么做，都是情有可原的！都是正确的！我不过是想要追逐自己的幸福罢了，错了么？”
……
这，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缺失的二十二年，一直以来都是她的一个心病，她觉得她亏欠了夏思蔓，所以想尽办法地去弥补，去给她最好的东西。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她觉得亏欠了的人，害死了她的丈夫。
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了，现实就摆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继续去逃避。
乔南瑾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帮她，而是害了她。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让她去恨自己的女儿，她不可能做得到，大义灭亲，说得轻巧，对她来说却是异常的困难。
姚月茹抹了一把脸，掌心内，尽是湿润。
……
霍宅内，霍霄径自走上了二楼，问了佣人夏思蔓的去处后，便向着休息室走去。
夏思蔓并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里，而是在休息室坐着看电影。见到霍霄走进来，她明显有些意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有什么事吗？”
霍霄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她的面前，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垂眸一看，那赫然就是一张五千万的支票。
随即，她的唇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真够速度的啊，看来，你很迫不及待想要离婚。”
霍霄也没有否认。
“近期你抽个时间，我们去一趟民政局。当然，离婚的事你得瞒着爸妈他们，至于小天的抚养权问题，我会另立合同，晚上的时候会让秘书送过来给你。”
两人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也没想要挽留些什么。她纵使过去再笨，但也明白，这个男人的心里是连一点属于她的位置都没有。
他的心里，就只装了一个乔南瑾，即管她付出再多，他都不会看在眼里。
六年，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用以祭奠这段从小时就存在在她心底的爱情了，她也不想再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当然，金钱除外。
夏思蔓拿起了那张五千万的支票，紧紧地攥在手中。
“你放心，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不会推托些什么。”
得到了确凿的答案，霍霄便立即转过身，打算离开。
夏思蔓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禁不住唤住了他。
“霍霄！”
男人顿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她望着他顷长的后背，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一直看着他？是啊，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偷偷地爱上了他，那时候，她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没敢将自己的心情说出来。直到后来，她发现自己才是夏家的真千金，以为自己终于能够与他在一起了，可到头来，他爱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乔南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