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厉害是吗?”中年将士的脸色从铁青转为涨红后,手掌一挥,原本殴打那两名逃跑奴隶的士兵便围攻向这名小奴隶,眼看她被圈在其中,却毅然露出无惧之色,白千兮的眼中浮起一绺促狭的味道。
数十道长鞭同时抽向那小奴隶,如一张密实的网凌空罩下,一时惊得众百姓鸦雀无声,均紧张的观察着局势,而那小奴隶再一次如燕翻飞,生生窜起数米高,将那用长鞭堆积成的网踩在足下时,如雷的掌声再次爆发,中年将士的目光则彻底阴沉。
“杀无赦!”
随着中年将士一声令下,士兵们纷纷扔下了手中的长鞭,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的阳光照射在刀面上,散发一片刺目的光芒。刀光纷纷出击之时,看热闹的百姓惊骇的四处逃窜,却给了那小奴隶趁乱逃脱的机会,却见她举起被绳索绑缚的双手,迎上从侧面砍来的长刀,手起刀落之下,绳索被从中砍断,轻飘飘落在了地上,而她目中闪过一抹狡黠,身子往后一仰,被绑缚的双脚依样划葫芦迎向另一把长刀,绳索再次落地时,她已一身轻松的溜入了混乱的人群之中,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长街上,还回荡着那中年将士气急败坏的叫喊声,只是他一边下令追杀那小奴隶,一边还不得不看管剩余的十来名奴隶,这些奴隶可是要关进奴隶场供富贵人家购买的,若有个闪失他难逃其责。
于是,芜荒城的长街因为这场闹剧彻底沸腾,四散奔逃的百姓,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持刀士兵以及气的跳脚的中年将士,无一不令白千兮的唇角愉悦扬起,竟是难得的露出一笑。
白家的马车就停在巷尾,精致的马车外观看来与普通马车无异,可车厢内却另有乾坤,白千兮躺在白羽铺地的绒毯上,悠闲的从面前案几上拿下一杯酒,随着马车的晃荡闲闲饮下,待要再饮一杯时,突觉眼前一晃,一条瘦弱的人影窜了进来,多年警醒的本能令他合掌如刀,迅疾无比砍向那人的咽喉,却在目光碰撞她黑白分明的凤眸时蓦然停顿。
他的手掌贴在她颈旁,只需微微用力,便可让她的头颅倾刻落地。可是偏偏,她的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焦虑,还随手拿起了案几上的酒壶,仰脖就灌。
白千兮的手臂缓缓落下,如炬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她,大约借着下午纷乱的时机,她已经换上了一件百姓的常服,普通的布衣长裙却并不影响她露在外面的白皙肤色,她的秀发也已经梳洗过,乌黑发亮的披在脑后,额前齐到眉梢的短发刚好遮档了额上烙印的“奴”字,若不仔细辩认,几乎没有人看得出她就是方才引起芜荒城大街闹剧的罪魁祸首。
清凉的液体从她樱红的唇瓣滑落到她雪白的颈间,白千兮缓缓放下了手臂,她却将空空如也的酒壶放回桌上,席地而坐,清澈的目光盯着面前的男子问,“公子能否载我一程?”
白千兮眉梢微扬,似笑非笑的反问,“在下为何要载你一程?”
“因为……,”话语未落,忽听车帘之外传来一股细密的破空之声,二人同时色变,不约而同的冲天而起,车顶被他们撞的四分五裂,木屑乱飞之际,漫天箭雨纷纷,乌压压一片向马车停驻的位置袭来。
烈马遭袭发出刺耳的嘶鸣声,赶车的白熙不得不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箭雨的侵袭,而白千兮顾不得去看箭雨的发源地,感觉到天空落下的每一支箭上银光闪闪,显然涂有剧毒之后,目光蓦然冷凝,挥手结印,白光冲天而起,借月而发,只见漫天的黑夜突然化成白日,头顶的鹅毛大雪纷纷而落,地面的冰川一目千里,白千兮目光微挑,半空打着旋的雪花就迅速旋转起来将箭雨缠绕,细密的毒箭攻势顿时减慢,他二人趁着喘息之际迅速拉起白熙往后暴退。
身后,一声异兽的叫声响彻天际,白千兮回头之际,便见无数身着黑衣,脸蒙黑巾的人手持圆月弯刀狂追而来,领头的黑衣人立在毕方鸟上,很快追到了他们近前不足百米处。
白熙忍不住惊呼,白千兮瞟了他一眼,略沉吟道,“你带这位姑娘走,他们的目标只是我而已。”
却听那女奴道,“不,他们既要置公子于死地,岂能留下我们这样的活口指证他们,如今我们只能同生共死!”
她的声音清澈且坚定,令白千兮诧异的望了她一眼,她莞尔一笑,竟似千花绽放,在漫天雪地中透着别样的芳华滋味。
白千兮微微颔首,诚如她所言,对方即敢布下天罗地网取他性命,自然不会留下白熙和她两条活口逃脱,分散逃亡已是不现实,唯有奋力一拼了。
一念至此,他停下如飞的动作,霍然转身,定晴望着脚踩毕方鸟追寻而来的黑衣人。
漫天风雪之中,他的白色长衫无风而动,乌发随之起舞,竟生出无边的肃杀气氛,令毕方鸟惊惶的停下身形,仰天狂嘶,驾上的黑衣人不得不旋身而落,乌黑的眸中火苗一闪,双掌齐推,两股火柱自他掌心喷涌而出,向着对面三人涌去。
热浪铺天盖地的浇下来,白千兮双掌扬起,掌心凝出一股光罩先将三人护在其中,火苗被阻后呈圆形将他们困在光罩之中,虽不能近他们的身,急速窜起的热量却也让三人灼热无比,汗水涔涔。更糟糕的是,脚下的冰川遇热似要化开,一旦他们坠入冰川之下,则不被溺死也会冻死。
危急之中,白千兮不得不破釜沉舟,双掌微收化出个圆形印伽,金光乍现,将三人脚下所踏的冰块削成了圆形,眉目微敛之间,千里冰川突然化作滔滔江水,而在翻浪的巨浪之前,他们所乘的圆形冰块如飞倒退,借着巨浪的掩护逃开了黑衣人的追捕。
冰块急速在江面上倒退,女奴感觉有些头晕,只得紧紧抓住了白千兮的手臂,他微微侧目,见她脸色苍白,心知她一介凡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难免承受不了,于是握住了她的手,暗中渡了一丝仙气于她体内。
有这丝仙气护体,女奴的晕眩感消减不少,她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问,“公子可是姓白?”
白千兮略略沉吟,点头算是承认。女奴先是欣喜的一笑,继而露出怅惘之色道,“你们都有名字,只有我连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晓得。”
她的声音那般软糯,却夹杂着几丝委屈,白千兮不由想起自己幼年丧母的苦楚,心中一软道,“我们有缘相识,不如你便跟我姓白吧。”抬头望了一回天,续道,“但愿你从此能得上天垂怜,一世幸运,我便唤你一声幸儿可好?”
“白幸儿?”女奴抬头,目光晶亮如星,“太好了,我终于有名字了,多谢公子。”
见她笑的开怀,白千兮心中也是一暖,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仍在睡梦中的长清此时也勾起了唇角,不自觉流露出盈盈笑意,许多年未曾听人唤她白幸儿了,她曾以为这个名字只是她忧伤记忆中的一角,却不曾想过还会令她再想起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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