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殿外,林何对慕容贞母女说:“贞夫人,不,燕国公主,皇上让您进殿。”公主?她现在已经不是贞夫人了么?
少顷,她缓缓而至,汉家女子装束,玫红色广袖长裙摇曳生辉,干净的面庞略施粉黛,头发绾成锥髻,一如初见的清澈,只是眉眼间,多了一层疏离。“燕国和亲公主慕容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即是以番邦小国和亲公主的身份,她必须行跪礼。
“臣妇孟氏参见皇上。”孟夫人拜道。
已经听拓跋仪讲过,孟夫人是贞儿的母亲,拓跋珪抬抬手:“孟夫人不必多礼,平身赐座。”
拓跋珪并没有说让慕容贞起来,由于天气转暖,穿的也单薄些,所以膝盖硌的生疼。慕容贞忍不住抬头看看他,这些日子,或许是因为领兵打仗的缘故,对比之前清瘦了不少,却依然那般英俊,一袭高贵紫衣,玄纹云袖,眉眼之间尽是帝王的桀骜专横。
“皇上,臣妾可以起来了吗?”终究是忍耐不住,客气的问道,实则心中已是怒火中烧。拓跋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林何,孟夫人从龙城赶来,一路舟车劳顿,带夫人去偏殿歇息,再派两个侍女,好生伺候。”
“孟氏谢皇上恩典。只是贞儿她……”
“朕不会怠慢了公主。”孟夫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拓跋珪打断。只好随着林何,满怀担忧的去了偏殿。
这下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拓跋珪走到慕容贞身边,她低着头,好似低眉顺眼,却委屈的不得了。“起来吧。”许久未见,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慕容贞赶紧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正对上那副清冷严肃的面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讲起。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拓跋珪剑眉紧蹙,慕容贞,数月未见,你就是以这般冷漠的样子来面对朕?真的是恩断义绝了么?
“公主万里迢迢来大魏和亲,朕岂能怠慢?”拓跋珪伸手挑起慕容贞的下颌,轻浮的动作,在慕容贞看来,分明是他对自己的不屑和厌恶,暗自苦笑,慕容贞啊慕容贞,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眼前女子仍像个木头疙瘩似的面无表情,居然也不反抗,拓跋珪无力的垂下手:“慕容贞,朕活到现在,唯有两件事最为后悔,一是不顾母后反对,强娶贺兰嫣,二是带你去龙城。”
“做了就不要后悔,当初皇上坑杀降卒,攻打燕国,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她是为国仇家恨而来,还是为爱而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他的面容忽然变得更加冷峻起来,声音也抬高了几分:“慕容贞,朕说过多少次,坑杀降卒绝非我本意!此事若敢再提,你不要怪我心狠!”坑杀降卒之事,一直是拓跋珪的心结,从不许他人提起,慕容贞,硬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说完这几句,拓跋珪径直走出天安殿,空留她一人,傻子般站在原地。
慕容贞重返大魏的消息在后宫中不胫而走,昭阳殿内乱作一团,桌案上的东西,全都被扔在地上,贺兰嫣披头散发的坐在床榻上,喃喃自语:“慕容贞回来了!皇上,皇上再也不会来昭阳殿。。。。。。”侍女吓得赶紧收拾地上的杂物,又劝道:“不会的夫人,夫人是草原第一美女,是皇上费了那么大力气娶回来的,皇上一定会珍惜夫人的。”
“她说的没错,谁说朕再也不会来昭阳殿的?”那道朝思暮想的声音响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龙纹皮靴,是皇上。
贺兰嫣一怔,真的是他吗?拢了拢秀发,有些尴尬的说:“臣妾参见皇上”拓跋珪径直走向贺兰嫣床榻,抚上她的长发:“不错,这样也是好看,真不愧是草原第一美女,只是教出了一个凶残跋扈的儿子。”一听到是关于拓跋绍的事情,贺兰嫣的神经又紧张起来:“皇上恕罪,若是绍儿犯了什么错,就请皇上责罚臣妾,他只是个孩子。”
“看你吓的,朕没说要罚谁,只是来给你提个醒,自己的儿子要好好管教,身为大魏皇子,净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传出去了也不怕人笑话。”拓跋珪将贺兰夫人搀扶起来。
原是这几日,常有人说,二殿下出宫偷那农户家的猪,烤了吃,说是偷来的东西吃着香。拓跋珪来昭阳殿,本来是想教训这小子一番,却见贺兰夫人哭得伤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想来这一切,终归是自己的错,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稍作逗留,便回了天安殿。
其实只想看看,那个女人,还在不在,结果,可想而知的失望,她早就回了紫极殿,暗自苦笑,这宫里,敢如此大胆的,也只有她了吧!如今,她该以何种身份老老实实的呆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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