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猛的响起脚步声,安然呼吸一滞,泪水仍然继续滚落,眼前却多了一个干净的帕子,接着探出来半个白皙干净的面容。
“郡主,莫要哭泣。”
说话的人正是已经被杀的恭王爷的儿子安汝杉,虽然两人不是特别的熟悉,但是毕竟都是亲戚,所以也是经常见面,不过这个人的名声不是很好,是京城里公认的花花公子,据说连王府里的丫鬟都不曾放过。不过自从恭王爷被杀之后,恭王家道便有些败落,知道安陵水登基,才还了恭王爷的爵位,并让安汝杉继承爵位,依旧做恭王爷。
“瞧你这美丽的面容,都哭花了,来,快擦擦”说着这人便已经自己伸手,给她擦拭着满脸的泪花,那温暖的指尖有意无意的划过面颊,轻轻的揉捏,带着挑逗的留恋。
安然心中一惊,想要推开,那只手却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安汝杉笑的温润,眉眼漆黑,经营处倒是跟凌顾很像。
安然就这么看着那双眼睛,一时间满腹的委屈都跟着奔涌出来,泪水便又跟着哗啦啦的滚落了出来。
“美丽的郡主,那个害你哭泣的人真的是应该杀千刀,竟然不懂得欣赏如此的美色”
闻言安然心中的嫉妒和不快便猛的顺着泪水汹涌而出,愿被警惕的拒绝也慢慢的松懈,最后终于完全的放松了下来,她就这么依靠着一个陌生却又温暖的胸膛,痛哭个不停。
向雪诗回到家中,便大病了一场。
那日在皇宫内湿了衣衫受了风寒,所以回到家中便高烧不退。
向录严十分的焦急,向录惆便命人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给向雪诗医治,只说是受了风寒,再加上心中郁结,才会如此的严重。
向录严只当是女儿为了皇宫里的事情担忧,不免出言安慰了几分,向雪诗只是点头却不说话,脸色苍白,身子却是滚烫的厉害,偏偏人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向雪诗这一病,凌顾很快便得到了消息,晚上便但这东西来看望,瞧着她瑟缩在床上惨白的面容,心疼的厉害。
向雪诗垂下眼皮,凌顾结婚了,自然不再是曾经能跟她打闹的年纪了,她悄悄的打量着这个人的脸色,只觉得憔悴了不少,并不像人家说的,新婚燕尔,甜蜜幸福的样子。
“怎么能病成这样”凌顾蹙起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到底下面这些人是如何伺候的”一脸心疼的替她拉好被子,这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滚烫,但偏偏向雪诗却冷得瑟瑟发抖,凌顾皱起眉头,便亲自端了药,轻轻的吹凉了,而后一口一口的喂她。
药是极苦的,向雪诗皱紧眉头,极不情愿的喝了下去。
“你是父亲的亲儿子,我的亲哥哥对吧”向雪诗突然抬起头来,妩媚的眸子此刻带着三分的无力。
凌顾一怔,微微抬起眼睛:“你如何得知”
向雪诗轻笑一声,没想到是真的。
她一直很好奇,她也无数次的自己回忆过,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出现过什么纰漏,为什么父亲还是将凌顾收为义子,而且供应他念书考试,对待这个人也好像总是有愧疚一般,连她都能看出来。
现在这样想想,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凌顾就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还有那个笑红尘的毒,以及凌顾对自家的怨恨,这样一来,这写的理由便可迎刃而解。
凌顾是为了报仇才这么做的
“那么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我曾经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向雪诗一边呢喃,一边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而后胸中一滞,便猛的咳嗽了起来。
凌顾焦急的伸出手,温柔的给她顺着后背,一下又一下。
“雪诗,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难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么别跟我说你的悔恨是因为最后你什么都知道了”向雪诗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的人,她好奇,她的好奇已经挠的她十分的难受了。
凌顾却是垂下眼皮,遮盖住眼中的神情。
“雪诗”他低声呢喃着:“我不想做你的亲哥哥,如果可能,如果可能”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如果可能我想做秦少言,我想做录行云,只要不是凌顾,只要不是凌顾”
他激动起来,一双眸子死死的瞧着她,漆黑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我是不得已,我不甘心,早在那个夜晚,看着你的尸体的时候,我就在后悔了,我是在笑,可我忍不住眼睛里的泪水,我赶走了所有的人,搂着你的身体,感受着你的温度一点点的流失,就好像流走的,是我的热血”
看着这人的表情变得哀伤,变得自责,向雪诗却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她突然察觉,那个梦境,或许并不是个梦境。
梦中,这个人哭的肝肠寸断,抱着她残破的尸体,哭得哀伤绝望
泪水是真的,而杀戮,也一样是真的,那惨无人寰的一切,就是深深的烙印,永远也不可能抹去。
“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再见到你。”向雪诗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表情淡然。
凌顾却是蹙起眉头,温润的面容透出一丝绝望,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你可以赶我走,但不要让我见不到你”
向雪诗不再看他,她绝情的看向窗外。
“我没事了,向家也不会有事,你要好好的疼爱你现在的妻子,不要再有第二次的悔恨,你的悔恨,伤我一次就足够了,至少安然,她是无辜的。”
“不不”凌顾绝然的摇头:“如果说你让我娶安然是为了今日的永不相见,那么我现在就回去退婚哪怕是只能看着你,远远的守护你,我也愿意”
闻言向雪诗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脸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般,看着凌顾:“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是我的哥哥,你想让我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柄么”
凌顾哀伤的看着她,漆黑的眉头锁紧哀愁,浓的化不开,散不去。
“那你要我怎么办”
“走,离得远远的,就像天与地,就像日与月,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闻言凌顾一惊,身子忍不住猛的一颤,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雪诗”
“走”向雪诗怒视着他,一脸的厌恶与拒绝。
“即便是我毒发身亡,你也不肯见我最后一面么”
“走”
还是那样坚决的话,凌顾终是握紧了拳头,紧了又松,而后他深深的看了眼向雪诗,终是转头而去。
见人走了,向雪诗才微微的输出一口气,慢慢的躺进床上。
外面天色已黑,却不知何时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寒风夹杂着雪片不断的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小环连忙烧旺了炉火,进来依旧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
“小环。”向雪诗盯着床顶的纱帐。
“是,小姐,您要喝水么”
“去把那盆牡丹拿来。”
小环闻言点了点头,便掀开厚厚的帘子走了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狂风,小环连忙用袖子当着风,急匆匆的朝偏房而去。
小姐也养了一株芍药,那是凌儿哥最早送过来的芍药上取下来的根茎培育的,现在也已经长得不小了,因为从来不拿出来见人,所以所有的人都未曾见过,只是她自己跟雪诗小姐知道,并且每日都悄悄的来松土浇水。
推开偏房的门,小环便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暖风比屋子外面要暖和得多,甚至比小姐的屋子还要暖和,简直好似阳春三月的天气。
而屋子里的桌子上,便摆了一盆繁茂的芍药,却没有凌儿哥的那株那么的高,只是矮矮的一丛,这是小姐非要这么栽种的,说是这样长的虽然矮,但是开的花多,也会好看。
小环慢慢地走过去,屋子里颇高的温度使得芍药年年不落,年年不枯,甚至在严寒的冬日,也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而今,那伞盖一样的叶子上便缀满了白色的花苞,有的已经半开,露出里面金色的花蕊,飘出一丝淡淡的清香。
小环忍不住笑看着手里繁茂清香的芍药,到底是小姐会养花,瞧瞧京城里所有的花圃,又有谁家的芍药能在冬季里开花的
用棉被将花小心翼翼的包好,小环便抱着花冲出了偏方,又急匆匆的回到了卧室。
进了屋子,便将花摆在里向雪诗最近的桌子上,向雪诗便这么静静的看着,那雪白的花苞便静静的停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却又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欢喜。
向雪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即便小环吹了灯,即便屋子里一片漆黑,她好像也能找到那盆芍药的位置一般,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的。
然而不知到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起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的亮,屋子里透着朦胧的光芒,照着微微绽开的花苞,露出一丝浅浅的蓝色。
向雪诗只觉得身子似乎好些了,她便慢慢爬了起来,走到床边,慢慢的推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