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马儿矫健,马背上的男子黑发如斯,纷飞间似乎张开一张耀眼的网,勾住他俊朗英武的面容,隐隐露出狂放不羁而又从容不迫的笑容。
贺梦昇就带着那抹笑容,一拉缰绳转身翩然而去,月光下的背影,好似旷野里展翅高飞自由而豪迈的雄鹰,眨眼间便消失在忙忙的夜色里。
向雪诗收回视线,贺梦昇的确有能迷倒众生的资本,即便是她现在心口仍然止不住跳动个不停,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而那份悸动却久久的无法抹去。
在小环的搀扶下,她才慢慢的走进屋子,洗刷完毕,小环便退了出去,向雪诗正准备睡下,却突然间发现屋子里多了一双眼睛。
一身漆黑的夜行衣,面带黑纱,只是一双露在夜色里的眼睛漆黑明亮。
这一身装束她记得,当年陈氏想要杀她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救了她,还说是奉了主人的命。
所以向雪诗并不害怕,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果然冲她拱手行礼道:“小姐,我家主人命小的来拿回主人的东西。”
向雪诗一愣,不由得问道:“什么东西”
黑衣人只是道:“一个翡翠雕成的杯子。”
向雪诗皱起眉头,忽而警惕地问:“你家主人是谁”
“家主是向小姐的学长,秦少爷的密友,录行云。”
向雪诗又问:“为何莫学长不自己回来拿呢”
“主子现在远在外地,那杯子便命小人来取。”
向雪诗想了想,似是在分析这个人说的真假,而后才起身,打开层层的柜子,将那个翡翠做成的杯子慢慢的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交给了黑衣人。
录行云的这个杯子似乎有很多人都想得到,不知道录学长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安全。
皇宫四皇子府
四皇子安陵洪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通体碧绿的升龙杯,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没错,这正是十二弟手里的升龙杯,曾经他无数次派人去抢夺这个杯子,都没有成功,现在十二弟竟然亲手将这个杯子交给了他。
他皱起眉头看着身旁的恭王爷,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疑虑。
“王叔怎么看”
恭王爷年过四十,倒是依然身强体健。
“我看此中必有内情。”
安陵洪勾起一抹笑容:“十二弟还说,只要我不嫌弃,愿意效犬马之劳。”
恭王爷垂下眼皮,思量半晌:“那不妨试探一下,不知四殿下意下如何”
安陵洪早有此意,他不免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全交给王叔负责了。”
安陵洪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但是心思也很缜密,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同时九皇子那里,依然得到了密报。
“什么你说十二弟将升龙杯交给了四哥还说愿意效犬马之劳”
安陵骺握紧了拳头,重重一圈砸在书案上。
“十二弟怎么会如此糊涂”
“殿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安陵骺眯起眼睛:“十二弟既然愿意在郊外牧马放羊就随他去吧,宫里面,还是有要必须做的事情。”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刘公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刘公公连忙应了声是,便急匆匆的退了出来。
京城里依然如表面所建的风平浪静,女学堂向雪诗虽然还去,但是大家的态度却没有以往那么疏远了,她的哥哥凌顾做了安然郡主的驸马,她又成了贺梦昇的未婚妻,即便有人心怀怨恨,面上也不敢表现。
贺梦昇自那晚告别,便没有再出现,秦将军带完该带的课程,便也回了军营,边疆战事一直告捷,贺梦昇也带着军队,远赴便将,那句等我等我立下赫赫战功,定会回来娶你,依然时不时的缭绕在耳边。
一晃半年过去,皇上几次想让十二皇子回来,都遭到拒绝,说是自己体弱多病,不适合长途跋涉,而皇宫内九皇子跟四皇子的斗争似乎都平缓了下来,只是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安然跟凌顾的婚事,就定在年末,眼看日子不到三天,于氏是凌顾的干娘,自然像亲娘一样忙里忙外的照应,好歹也是他们向家的人,虽然不过是个养子。
农历12月12日,正是大喜的好日子,宜嫁娶,向家大宅挂旗高高的红布,布置的焕然一新,流光溢彩。
凌顾被招为驸马,即便是迎娶,也不会娶进自己大门,而是直接去瑞王爷府上,带着新娘沿街游历,而后在回瑞王爷府上。
临走时,小翠和晓雯都一同随婚过去,向安也一并跟了过去,诸多的东西全部带去,凌顾也跟着慢慢的走了出来。
朱红的新郎装,漆黑的新郎官帽,大红的花朵娇艳的挂在胸前,凌顾虽然脸上挂着笑意,但漆黑的眸子里却隐含着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这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他却不得不去做。
回头瞧了一眼,父亲向录严还有叔叔向录惆都跟在后面,满脸的喜悦,向雪诗就这么叫静静的跟在最后,白嫩的皮肤一如既往的娇艳,眉眼淡然,桃花眼波澜不惊,连一丁点情绪都瞧不出来。凌顾暗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是一脸毅然的翻身上马,带着空空的软轿,浩浩荡荡的往瑞亲王府去接人去了。
向雪诗这才抬起视线,看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孔,绽开一抹哀伤的笑意,漆黑的眸子不再晶莹灵动,而是充满了死灰一样的绝望。
一时间向雪诗只觉得心口针扎一样的疼痛,如此摸样的凌顾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那又如何她没有让他为了向家偿命就不错了,这样至少家中多了一个有力的靠山,即便是皇上收了父亲两江总商的位置,好歹向家不会因此而消亡。
毅然的收回视线,向雪诗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本两个人住的院子现在空荡荡的,只是少了一个人,就好像突然空了许多,向雪诗咬着嘴唇,边让小环拿来绷子,刺绣,静心。
一时间京城普天同庆,处处张灯结彩,新人笑靥如花,处处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最高兴的,莫过于安然,她马上就能嫁给心爱的人,她怎么能不高兴
夜深人静的时候,安然满怀欣喜的坐在喜床上,等着凌顾来摘掉盖头,享受难得的洞房花烛,一刻,但是怎么等,却都不见人来,等到她等不及想要自己掀开盖头的时候,门却猛地被人推开,安然心中一喜,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猛然间扑倒在床上,屋子里也瞬间弥漫开来满满的酒气。
安然一皱眉,掀开红色的喜盖头一瞧,才见凌顾喝的烂醉如泥,满脸通红,醉的根本就是不省人事,安然不禁恼怒起来,可不管她怎么打,这人都一动不动,她咬着牙,只好让丫鬟进来伺候着人睡下,自己才样样不快的也钻了进去。
虽然满身酒气,但她还是微微往凌顾的怀里缩了缩,将自己的脑袋轻轻的靠在凌顾温厚坚实的胸膛上,嘴角挂起甜蜜的笑容。
然而还未等闭眼,这男子却猛地翻了个身,将脊背对着她,安然撇了撇嘴,怒瞪了凌顾好一会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眼睛。
夜色,越来越沉了,闹囍的人和宾客们都跟着散去,热闹的京城这才跟着安静了下来,漆黑中,凌顾睁开一双漆黑的眸子,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他厌恶的皱起眉头,眼梢一动,便看到窗台上那株满开的芍药。
月色下雪白的花瓣撒了一层浅浅的蓝色,带着夜色的迷离,显得越发的夭娆多姿,就好像月下轻笑的那个人,似进非远,如梦似幻。
凌顾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眉眼温润,闪耀出淡淡的光泽,他微微的蹙起眉头,黑暗中,响起一声痛彻心扉的叹息,借着这朦胧的月光,久久不能散去。
京城四皇子府
安陵洪笑看着恭王爷带给自己的迷信,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愧是王叔,竟然能想到如此妙计”
恭王爷哈哈一笑,脸色颇为得意。
“四殿下让老臣试探真假,老臣便修书一封,要求十二殿下借些兵马给殿下守卫京城治安用,没想到十二殿下真的答应了,还派了贺老将军最宠爱的幺子贺梦昇带着精锐部队回京驻守,听后四皇子的调遣,看来,十二殿下真的想要做四皇子的人了。”
安陵洪忍不住满心的欢喜,他不禁道:“那简直就是太好了这下子老九孤立无援,既无精兵,又无财力,而贺梦昇又有两江总商之女做未婚妻,老十二派他来,岂不是告诉我们,这兵马银钱,全凭我们差遣么”
恭王爷连忙起身行礼:“四殿下登基之日,指日可待啊”
相较之四皇子的得意,九皇子安陵骺显得更为淡然,他只是瞧着刘公公,忍不住问:“事情办得如何”
刘公公忙道:“九殿下放心,他们之间别想合作的这么愉快,小的都将殿下的口谕吩咐下去了”
安陵骺闻言冷笑一声,满脸的狠戾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也在一瞬间,乍然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