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一条种满桂花树的露天走廊,走廊一面靠墙,一面与疗养院的花圃草坪接壤;四月的南京天气乍暖还寒,早晚温差比较大,我这才刚挑了个石墩坐下去没一会儿,就觉着全身冷得慌。
走廊上的灯泡不知何时坏了,借着花圃边上路灯隐隐漫射过来的光线,我起身,打算回屋加件衣裳;就在我将离未走之际,我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走廊的另一端,有个黑色人影在朝我这方观望。
他见我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看,倏然转身好似就要离开,我正觉着奇怪呢,他却又突然转过面来,稍一迟疑,竟是杵着拐杖朝我这方缓缓的踱了过来。
“韩小姐……”人未至,声先到。听嗓音,这来人应该是带了年纪的。
我就那么看着他踱过来,我决定保持沉默。时至今日,我早已不敢再随便接口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搭讪了;毕竟,那场车祸之所以会发生,全是因为我对旁人的不设防。
在这里,我所谓的这个“旁人”,自然是指的蒋子娇;事实上,在我出车祸的那天,夏志远事先就收到了消息,知道蒋子娇那天会带人去找我的茬。
于是他派人跟在蒋子娇身后,去了公园北路。接着他的人看见蒋子娇跟我说完话以后,先从楼洞里出来,我随后也跟着出来上了一辆计程车。在我乘坐的那辆计程车开往事务所的途中,蒋子娇坐上了一辆八层左右新的黑色大众,远远的跟在我屁股后边。
后来,计程车抵达“峰会”大厦,我下车上楼取东西,蒋子娇就钻进了这辆说好了要等我下来,载我去机场的计程车里,也不知道她跟这辆车的司机师傅说了些什么,再后来这司机师傅就把车开走了。
当时我因为急着赶去搭飞机,那个开黑色大众的,名叫闫军的胖子一跟我搭讪,让我上车,我就着了道。
除此之外,早前的时候夏志远还告诉我,在蒋子娇给我下这个套之前,蒋子娇还曾经派人算计过我。就是我差点儿没被人骑摩托车撞死的那次,那次事情也是蒋子娇指使的,行凶者正是蒋子娇手底下一个名叫周群的男人。这个男人后来当着我的面,让夏志远的人给绑了。
只不过,夏志远并没有告诉我,他绑了周群以后,把这个周群怎么样了;同样儿的,夏志远也没有告诉我,在周群欲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救我的那两个身手了得的男人是谁。
很多事情直至现在,都无解。然而我跟夏志远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在一定程度上我对他这人尚算了解,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是怎么都不会听到风声的;再加之他在我出车祸以后,费心劳力,一直对我照顾有佳,所以他竟是不想说,那我也就不想再问他些什么惹得他不快。
我这厢刚在心里想毕,那厢来人已经踱到了我跟前不远处站定。被他交握在手心里的那根银白色的拐杖,轻轻的杵在地上,显然装饰性大于实用性。他在冲我笑,微微眯起的眼睑衬着他头上那顶造型简洁的白色遮阳帽,显得格外绅士和和蔼可亲。“对不起,请问,小姐是姓韩吗?”他苍老的声线带着某种令我莫名熟悉的磁性,竟是十分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