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会无意中去捍卫,因为我们总会情不自禁去在乎]
01
初二第一期的期中考举行得很突然,按校长她老人家更年期的说法是要给我们出其不备的攻击才能让我们学会应对自如。她的决定无非又掀起了一场风浪,尤其是不爱学习的虾兵蟹将简直对她恨之入骨。度雨康就曾对她的伟大决定做出犀利的批判。他说武则天因为寂寞太久所以才会使出那么变态的招术以让我们都加倍关注起她。武则天是当时校长的称号,因为她有如武则天一样的喜怒无常,有武则天一样的只为利益着想,所以同学们才敢联合宣讲给她那个称号。而她本身自己的名字事实上很骚包。
叫李鲜花。看多么有目的性的名,一听就知道其人的长相有多令人不敢遐想。后来抱怨归抱怨依旧得硬着头皮考。那般突如其来的一场考试显然成绩不会太好,可当我们拿到几科几科不及格的时候也当真说明了我们对学习的态度。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我们基本连课后再看一遍都不肯,终究不能与学霸挨上边。看见我们惨痛的战役结果,武则天沉痛的表示她会让我们生不如死。武则天有句话说得好,她说学霸这种头衔不是谁都拥有得起的。就拿度雨康来说,连学渣都不如。并且任何一个学校都不缺乏比学霸还要厉害的天才。那时候威震整个省甚至整个市的学习天才就在市一中,叫懂苏。
懂苏是何许人也?如果不是其中考完毕以后我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我就没机会看见懂苏她爸,如果不是看见懂苏她爸我便不知道懂苏是谁。
我仍然记忆犹新。
第一次和方洛南她们做朋友那天,她们和李晓砸了别人家的玻璃被人追到家里。而那个追她们的人就是懂和,懂苏的爸爸。只是明明记忆里懂和背着行李带上一家子去城里谋生了呀,怎么会在这离祈水不远的镇上呢?而且还有个那么能干又漂亮的女儿。是的,那时我对董苏的定义就是这样。长发飘飘,白裙胜雪。一张脸更是不施粉黛都可以让一群**丝为之疯狂。
02
许是沈萧何难得发一次慈悲帮过我而引发李晓更加大彻大悟的一根筋往他那儿里扎。李晓喜欢沈萧何,这是周木鱼告诉我的。喜欢是什么?是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是许仙为白娘子出家?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死生同穴?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想着想着想到沈萧何那张臭脸。自此李晓不和我们一起上下学了,她整天都和沈萧何黏在一起,还一度曾为他送过两块钱一盒的酸奶。我总觉得既然李晓喜欢沈萧何,我对他的讨厌应该可以取消了,只是天公不做美,又让我碰见他为非作歹。然而事实上他只是逃了课,在学校外面僻静的巷子打人和抽烟而已。那场面太过激烈,沈萧何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夹着双溪牌的香烟。整个人往墙壁上一靠,烟雾缭绕间他的校服他的脸竟如梦如幻起来。那些被打成猪头以及他的手下都沦为垃圾与他比都不可比。那一次是我突然大姨妈光顾跟老师请了假才会碰见那一幕的,不然像我们如同两条平行直线一样的人怎么会在上课那种神圣的情况下碰面?我依旧享受那种说法,李若生是死宅死宅的好学生而他沈萧何就是一混混。
可是好学生和混混却糊里糊涂被一帮社会青年追得狼狈无比。事情连经过都没有,那些被打得重伤不起的混蛋们不知是不是遇见财神爷被临幸了一把,他们的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从巷子那一头冲来,足足有十几二十个,边冲来边叽里呱啦喊着日本话。沈萧何邪魅一笑倒过来拉着我就跑。即便后来我二十八岁了找不到想要找的人,生活过得一贫如洗我也未曾忘记他那时候手心的清凉。没有如苏小北一样的温暖,仿佛握过冰,紧握着我的手的时候,那些凉便顺着我的毛细孔进入脉搏,最后击中我的心脏,一直不休不止的叫嚣着。我不知道我们跑了多久,跑了多长的路,与谁擦肩而过与谁相互看了一眼。反正后来下了雨,难得八月初的一场雨下着下着天就黑了,入眼的都是一片水汽朦胧的霓虹。我的肚子瞬间一阵绞痛,十五岁尴尬的一抹红色就那样唐突的印在裤子上。我性子内敛,见被一个男孩子看到那样的一面终究不知所措起来。要说大姨妈这种东西实在神奇得不行,李晓十四岁就来了,方洛南十三岁半而我十五岁。不分年龄和阶段,来时使得人性爆照又不可理喻。四周是一片古老的街区,因为下着雨基本看不见有人走动。我全身的衣服都湿了,沈萧何的也是。看着我那般狼狈他竟笑起来,嘴角拉得很好看,从他那双眼睛里我看见自己的脸。苍白带着不甘,锁在角落里。后来他跑了,朝着我背后的那一条街,冲进雨幕里,渐渐的便看不见他的影子。我想这回死定了,既认不得路又不敢顶着一条脏裤子随便跑。沈萧何就是一渣渣,在我准备回去找李晓说不要喜欢他时,他丫的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把乳白色的伞以及一个包裹。
“喏,听说那东西不处理好会死人的。”
他把包裹给我,依旧在笑。雨水顺着他的眉目流下来,恍如流进八月初的雨里,反反复复又化成了雨。他嘴里那东西指的是什么我心知肚明,可来不及去怨恨我就被吓到了。
大姨妈不处理会死人的怎么办?当然后来周木鱼恨铁不成钢的把我痛骂了一顿,说我吃饱了撑着脑子被门夹了,那样的鬼话也相信。
只是原来他给带了卫生巾和一条女孩子的裤子。
“有这些有什么用?又没厕所。”
我憋红了一张脸气得快要七孔出血而死,他倒是轻轻松松往右边一指。
我快要疯了,他指的地方是一处破败的小屋子,他让我进去那里换。还一副不换由你大爷我先走的表情。敌强我弱,我便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换了。
到后来我问沈萧何为什么要拉着我跑,那些人是找你的。他说大爷我就喜欢弄个垫背的,谁叫你那么倒霉呢。我又问那群人那么凶神恶煞是谁派的?
他说是顾西年。
那是我第二次听见那凉薄的三个字。
03
沈萧何虽莫名其妙但好在良心未泯把送回阳光小区。那么晚回家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解释李远山就用一把戒尺用力甩在我的手心上,那一下打得很用力。他从来不打我,就算有一次我不小心弄坏李晓的玩具没说对不起反而还和李晓吵了一架,他也只是打了李晓。所以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气我搞成那副鬼样子又或者气我不懂事。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有多担心你?小北在你请假后一步就跟你出来了都没看见你,你到底去了哪里?到现在才回来还搞成这样?裤子谁给你的?”
我撒了谎告诉他裤子是朋友借给我的,我没去哪里鬼混,我只是走着走着就迷了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提到沈萧何。
记忆里李远山似乎从未老过,他一直顶着一张堪比张国荣还帅气的脸,他也从未动怒过,无论遇见多大困难的事也一直带有一种世外高人般淡然的脾性。可那天他打了我,之后第二天给我买了一部手机,诺基亚5110,红色外壳的那一种,他还买了电话卡,命令我二十四小时都得开机,他还说他怕极了我,怕我突然就不见了。十五岁之前的我并不知道李远山他那般爱我,爱到我的任何一个闪失都会让他牵肠挂肚惊慌失措,而十五岁之后的我发誓,无论此后世界爱不爱他,李晓爱不爱他,我得爱他。
我的大姨妈来得有些轰烈,以至于痛到三天下不了床。苏小北不知那根筋搭错了,又或者他也来了大姨妈,反正我请了几天假他就跟着我请几天假,而且脸色很臭。我忽而记起李远山打我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身上滴着水,手里止痛的药还没来得及放好,甚至看起来比我还要狼狈上几分。
我想问他那天他去干嘛了?手里的止痛药又是怎么回事。李远山已经出去上班,李晓的妈妈出去买菜。时间合拍得有些微妙。我躺在房间里的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大抵我翻来滚去的动静太大,苏小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杯子,杯子里冒着热气。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再没了往日的温柔。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对我摆黑脸。
“把药吃了,过会儿就没事儿了。”过了一会他变魔术似的变出几颗药丸,弯下腰催促我快点起来,语气平平如水,若与他相识不久便不会知道他在生气。他弯着腰,头与脖子弯曲着,连出一道如同雕塑一样好看的曲线。我听话的把药吃了,连同那一整杯的姜糖水,喝得我的肺部轻轻的疼。
原来那止痛的药是买给我的。他已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和他分了房间以来我和李晓的房间就从没整洁过,衣服袜子到处丢。我没有想到他静静看了我许久之后说“李若生,你的朋友有几个我比你自己还清楚。”
我的心莫名随着他那样一说而垂了下去。或许他了解我于是知道我对李远山说了谎,可事实不是那样。苏小北还说他看见我和沈萧何跑了。他之后在警告我不许和沈萧何在一起,但天知道我只是被他拉着跑而已。
“裤子是他给你拿的?那个东西也是他买的?”苏小北就是这样,老成又一眼就可以看出某些端倪来。但当他已经瞄到我那袋卫生巾脸瞬间变红时,我差点抓狂,一脚便把他踹了出去。我光辉人生中的第一次例假来得众所周知,来得并不美好,来得惹是生非……
04
如生物书上讲的那样,大姨妈五天之后洒脱的走了。苏小北拎着我的书包和那条洗好的裤子,沉默的走在前面,有同学和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相对礼貌的笑一下。我有部手机而李晓没有,她跟李远山闹过一次,说李远山偏袒我。事实上李远山是想买三部的,只是那天他带的钱丢了一半剩下的就只够买一部,所以便只给了我。而后来他拿着钱有去那家店买,结果同款的诺基亚没有了,再之后就算有了,他也没了时间,于是最后那部手机让我和李晓共同拥有。那个时候班级里或者整个一中拥有手机的人也不足百来人,我们班上的除了我一个之外就只剩班长孙子华有而已。人就那样,见着一点新玩意就会忍不住想要拥有,在那之后有钱的都各自回家挨了一顿板子哭喊着叫爸妈买了,没钱的就到处借着玩。手机上那一款推箱子的游戏几乎席卷起一场风暴,我的手机几乎经过二十几个人的手。而才拥有一部手机没多久,手机上有几个键,打字都还慢得跟龟孙子似的时李晓就学会给人发信息了。但她发给谁她没有告诉我,发的信息内容也不愿意给我看。我依苏小北所言,找到沈萧何把裤子还给他。事实上我不知道沈萧何在初二哪个班,只知道他在三楼而我们在四楼。那天苏小北领着我找到沈萧何,沈萧何在班级里和人打牌,懂苏就坐在他身边,时而给他一瓶矿泉水,五毛钱的那一种,学校小卖部有卖。看见是我沈萧何习惯性的一笑,而他与苏小北的第一场遇见就为以后终究势不两立埋下了伏笔。
“哟!带了个小白脸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放下手中的牌慵懒的站起来,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时候我看见懂苏的脸色因为他站起来而变得很不好,在接到我递给他的袋子后看清里面的东西,更加脸色一黑,看我的目光里明显有敌意。
我想她不喜欢我。而后来我才知道她不喜欢我的原因是沈萧何给我的裤子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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