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坐车去看韩宇。
当朝歌走进韩宇办公室时,韩宇正在埋头写着验尸报告,没想到现在他们倒成了同行,韩宇看到朝歌时,眼神满是不可置信,跳起来一把就把朝歌抱在怀里,“你终于来看我了。”
也不管办公室还有一位同事。
韩宇丢下手上的工作,和同事交待一声,带朝歌回他家。
韩宇有些紧张地絮絮叨叨地讲起这些年的事情,想想也是,他们平时虽然偶尔也有见过面,通通电话什么的,但是朝歌到深圳看他,却是头一回,算起来朝歌真的有些薄情。
韩宇的家不大,但是非常整洁干净,看得出来仍然是一个人生活。
朝歌歪在沙发上,看着韩宇手忙脚乱地泡茶找零食,不禁想起当年在研究生宿舍,他也是这般手忙脚乱地给他泡茶,过了这么多年,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从前,一切平和而温暖,韩宇的肩膀坚实又可靠,绝对不会舍得他掉下来。
韩宇看到朝歌恍惚的样子,这些年朝歌的情况断断续续彼此也有交流,知道他依然与程佑宁纠缠,他一向不看好程佑宁那种人,那种人,不会珍惜朝歌,不知道朝歌的好,只是把朝歌当作他身边流水般的情/人一样,可是朝歌爱这个人,爱情往往都是这样的吧,要么求之而不得,要么得之不珍惜。
韩宇专心研究了一会朝歌,才说,“朝歌,你怎么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我记得你也三十岁了啊。”
“我们都三十多了。”
“你有心事吧。”韩宇问,一边把泡好的茶递给他。
朝歌苦笑,“这么多年都是同一件事,不过现在,估计彻底毁了。”
“为什么?”
“隔着一位死人,毁不毁?”朝歌握着茶杯,手心里好歹感觉到了些温暖。
韩宇无言。
“别说我的事,反正都是那么扫兴的,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有过男友,现在单身。”韩宇道,他心上依然如当年一样,只有他,事隔多年,愈加遥远了。
俩个单身男人一起出去吃饭,韩宇一如既往地点朝歌喜欢吃的菜,给他布菜装饭倒茶,无一不妥帖,依旧是无限温暖韩宇牌,朝歌恨自己放不下对程佑宁最后的执念,不然与这样的人厮守一生,即便不幸福,也是安稳安乐的。
一起去酒吧喝酒,酒吧有驻唱乐队,唱着他们自己写的民谣,有着淡淡不经意的忧伤,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与伤感,谁又比谁更不幸呢。
夜幕下一个个手握酒杯的人,谁的灵魂又不孤单呢。
既然都是孤单的灵魂,那么飘渺不可捉摸,而身体的取暖,就变得可靠而可及,可是,朝歌连身体的取暖,也没有了。
不管是否爱过,那个人的身体,给过他无数慰藉,没法抚慰他的心灵,起码,那些夜里,他的身体,不孤单。
而现在,一切都消失了。
朝歌不是酒鬼,但是这种时候语言总是抵不过酒精来得安慰,喝下去的酒,在血液里燃烧,渐渐幻化出勇气来,一切的伤痛似乎变得微不足道,酒精的抚慰下,身边的人暖语解愁,外面夜色更妖娆,一切都似乎美好起来。
朝歌其实酒品并不太好,所以他喝醉的时候并不太多,但是在韩宇面前,又有什么所谓呢。
所以这晚朝歌喝了很多。
他不记得怎么回去的,半夜口渴醒来,自己与韩宇纠缠拥抱在一起,韩宇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喝水么?”
朝歌点头,韩宇起来倒了杯水给他,朝歌就着他的手一气喝下去,又要起来去洗手间,脚步虚浮,摇晃了一下,韩宇赶忙扶着他,进了洗手间,朝歌不经意发现韩宇脖子上的齿印,朝歌伸手摸去,是刚刚咬的新鲜印子,韩宇脸红了一下。
“我咬的吗?”朝歌问。
韩宇笑,“你不知道你喝醉了多恐怖,胡乱吻人,胡乱咬人。”他没有说的是,还嚎啕大哭。
朝歌酒醒了一半,“以前也是吗?”
“这么多年,第三次被你荼毒了。”韩宇苦笑,他不愿意对不清醒的朝歌做些什么,但是被自己念念不忘的人那样又吻又咬,圣人都要熬不住。
俩人回去睡下,韩宇从后面轻轻地抱住朝歌,细细地吻他,朝歌轻轻拍了拍韩宇的手,叹息了一声,“韩宇,很抱歉,我没有办法。”
如果身体有需要,找个不认识的人,亲热一场,玩个one-night stand什么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起床来谁也不认识谁,连名字都不必问,不用想着拿哪种面孔来套上,也不用想谁欠着谁,各取所需,多好。
所以朝歌没有办法和韩宇亲热,脱下衣服不知用哪种面孔,第二天早上更加不知用哪一种面孔,原来的面孔因为已经没法再用,所以多辛苦,想了面孔之后,哪里还会有激/情。还是维持现状好,一副温情脉脉的面孔用到老,睡着醒着是它,醉着也是它,不疲不累,温暖贴心,天荒地老。
韩宇叹息,停止了动作,只是轻轻地抱着他,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朝歌蜷缩在他怀里,静静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朝歌醒来,韩宇已经上班去了,饭桌上保温盒放着皮蛋瘦肉粥,一根油条,一瓶牛奶,一如既往的暖人心,朝歌吃过早餐,便打算回去了,自己一向太自私,这次又给他造成困扰,很不应该,不应该仗着他的温厚这样肆意妄为,哪怕是借着酒醉的由头也不行,到底都是自己的行为,不能因喝醉了就抹杀掉。
朝歌去找韩宇告别,朝宇送他到出来打车,俩人拥抱告别,“记得,我的肩膀几时都在的。”
朝歌哽咽,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很抱歉,韩宇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很高兴你来,只要你来,我都开心的,真的。”韩宇轻轻拍他的后背,只要你愿意来,右肩的位置,永远是你的。
朝歌肿着眼睛和他告别,不管怎么样,再怎么样逃避,都还是要回到广州,回到那个没有韩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