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进来”,淑珍和声回应道。此时此刻,她正对着镜子整妆敛容,而淑皓则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吃坚果、嗑瓜子、喝茶,他们一会会去拜访许艺权。
“大奶奶,赵师长的三公子打电话来约表少爷去听戏,说是要给表少爷接风”,李婶推门而入后恭恭敬敬对着淑珍说道,淑珍转头看了看淑皓,淑皓的手指停止在唇畔,一颗瓜子正半含在嘴中被牙齿啃住,停止在咬破之前的动作上。
淑珍摆了摆手示意李嫂离开,李嫂轻步退出,关上门。
“不然,我们改日再去吧?”淑珍边说边拧起眉,“毕竟是赵公子请客,老爷最近和赵师长走得很近,如果这一次你不去,一旦这事传入赵师长耳中,恐怕他会觉得这是老爷导向谭总司令的暗示”。
“真烦”,淑皓粗暴的埋怨道,然后站起身来,撑开双臂,扭动着肩膀,舒络着筋骨,之后双手互相拍打着将手中的脏物拍掉,然后迈出略微发麻的腿朝着姐姐走去。他抬眼看着姐姐,烦躁的埋怨道,“真烦,什么时候你们家的事也牵扯到我身上了,要我做这样的牺牲给过我钱吗?真是的。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明天你一定要跟我去拜见许艺权,知道吧?绝对不能临时变卦,不论我姐夫说什么,你都不能临时变卦,知道吗?”
淑珍和善的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和声叮嘱道:“那你快去吧”。
淑皓拖着还有点发麻的腿打开门朝着室内走去,他来到楼下正欲出门之前客厅的电话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微微一怔,停下步伐,痴痴的看着电话。
听戏?听戏还不如去看杂技,嗯。。。。。。
他对自己的想法欣慰的点着头,然后朝着电话走过去,拨通赵师长别墅的电话。
“三公子在吗?”
“在的,请问您是?”
“你就告诉他,我是刚刚从北京回来的,他呢,刚刚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说是要给我接风”,淑皓叠着脚尖,歪扭着身子,傲声说道,话语刚落他又觉得这样太麻烦、太浪费时间,于是粗暴的叮嘱道,“算了,你就直接告诉他,我是林淑皓”,说到这里他短暂的停顿下来,眉宇向上一拧,越发粗暴的埋怨道,“哎,我说你也真的,我都听得出你的声音,你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我朝你们家打过多少次电话,你怎么总是记不住我的声音,我的声音有这么难记吗?真是的,好好的心情给都给你搅合了”,说到这里,他又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唠,于是话题再次转移到他要说的主旨上,“不跟你废话了,你就直接告诉他,我不去听戏了,我们直接在晟天杂技团见,晟天杂技团,听清楚了吗?你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叫他别磨磨蹭蹭的,知道吗?”
“好的,是林公子,对吧?刚才你说的太快,没有听清楚”,女佣客客气气的询问道。
“对,是林公子、林少爷,就这样,挂了”,语毕,淑皓挂断电话,嘴里嘟囔着一个婆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停下脚步。
不对啊,我辛辛苦苦跑北京一趟,到现在还没有给我一个子,不行。他想到自己手头拮据而今日花销肯定不在百元之下,于是转身朝着二楼姐姐的卧房走去。
铛铛铛,他一边敲门,一边冲着门朝室内大声叫唤道:“姐,我进来了哦,有件事你得帮我一下”。
“进来吧”,此时此刻的淑珍正面对着衣柜寻找等会出门去赵师长家打麻将穿的衣服,她还在为选择旗袍还是洋装而发愁。
“姐,你干嘛呢?我今天得请客,我要去晟天杂技团,我想请许莹慕吃西餐。你懂得一杯咖啡就是十几块,一块牛排就更贵了,可我所有得钱都在北京给你们买礼物了,像北京烤鸭、天福号的酱肘子都不是花我的钱买的?”
“你需要多少?你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又不挣钱,花销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铺张浪费,讲排场那是有钱人做的事情”,淑珍一边从钱包中取钱一边忧声责怪道。
“你可就我一个弟弟,父母都死了,我们更应该相亲相爱、团结一致。如果今日破产的不是我,而是童家,我能不照顾你吗?”淑皓粗暴的说道。
“五十,肯定不够吧?一百,够了吧?”淑珍边说边取了一张一百递给淑皓。
“我就知道你肯定只给我这么点钱,谢了哦,对了,我看你还是穿旗袍吧,你长着一张典型的东方脸,性格也是温文尔雅,不适合洋装。洋装适合像许莹慕那样长相洋气、美丽动人的女人”,说到这里,淑皓觉得他应该送许莹慕一身洋装,可是他手头拮据,于是他走过去,翻弄着挂在衣柜中的那一排姐姐甚少穿的洋装。
“哪一件你没有穿过?”
“这件、这件、这件也没有,还有这件,怎么了?当初买的时候是和别的姨太太一起去的,他们说我穿着好看,再加上老板的唆使,稀里糊涂的就买了,可是买回来又不喜欢,也就没穿”。
“那把这件送我吧,我送给我将来的老婆”,淑皓嬉皮笑脸的说道,边说边取出衣服,“有没有精致点的包?你买衣服时的包扔了没?”
“不然你还是带她买一件吧?让她自己挑一件她喜欢的”,淑珍边说边又从钱包中取出一百元递给淑皓,“我也就这么点钱了,你要省着花,知道吗?”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现在可不是省钱的时候,就这样了,我先走了”,淑皓将钱装进口袋,边说边转身离开。
他出门之后,乘坐黄包车直奔晟天杂技团。
晟天杂技团在偏离市中心一个很不起眼的拐角处,大部分来这里消费的人不是穷人就是像淑皓这样因为许莹慕慕名而去的人。
“许老板?”
“是林公子啊”,年近七十,却依旧健壮的看上去有些奸相、面带倔强的许艺权客客气气的拱着双手走了过来,“林公子里面请”。
“许老板,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客气,很快”,说到这里,淑皓抬眼斜视着许艺权,故意欲言又止。
“老朽不太明白林公子的话语”。
“许莹慕许小姐呢?怎么不见她?”淑皓大声说道,边说边四下寻找着。
“在后台化妆呢”,许艺权和声解释道。
“哦,也对。对了,她知道我已经从北平回来的事情吧?我这次去北平可是特地为她去的,若是单单为了童臻那个牛犊子我才犯不着坐一百多个小时的火车呢”,淑皓边说边把从来的时候在路上新买的洋装推放到许艺权怀中,“瞧瞧,北京货,我可是逛遍了整个北京城才好不容易给许小姐挑的这一件,以许小姐的美貌,只有这样的衣服才能配得起她”。
“那老朽替莹慕先谢过林公子了”,许艺权客客气气的感激道,然后转身对着旁边时年十岁的小鬼叮嘱道,“去,去把小姐叫来,让她来拜见林公子”。
听到这话,淑皓情不自禁的咧着嘴露出满脸傲慢。
“里面请,林公子”。
淑皓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的朝着他时常坐的那间包厢走去。
十分钟过后,小鬼来到了包厢,他一脸难堪的凑到许艺权耳畔咕哝道:“小姐说,上台之前不见任何人,这个规矩她不会因为任何人打破,她还说有什么事等她表演结束之后到后台找她,还说如果是一般的事,譬如说请客吃饭就不要去”。
“越发没人能管束的了了”,许艺权粗声埋怨道,然后转身对着淑皓一脸歉疚的说道,“真的很抱歉,老朽教子无方,实在有愧,老朽现在就去押她来给林公子请安”,语毕,许艺权拂袖而去。
许艺权离开之后没多久,赵乐安和智道便进入包厢。
“现在就眼圈花不转的盯着舞台看了,呵呵呵,离许莹慕出场可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呵呵呵,呆子。你竟然也是个痴情种,笑死我了,呵呵呵”,赵乐安笑的身体前后晃动的嘲讽道,智道也随声附和道。
“你们两个,没一个好东西”,淑皓转身不言苟笑的指着赵乐安和智道埋怨道,“兄弟有难,你们却袖手旁观。你们明明知道我需要钱,可是却把大把大把的钞票握在手里不肯给我借,哼,不就是担心我还不上吗?真不够意思,想当初,我有钱的时候,哪次见面不是我买单?哼”。
“你知道我的,我比你还穷。如果不是你们两个,我早就饿死了,单靠给人算个命,能挣几个钱?再说现在也没人请我给他们算命,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讲究科学,真他妈糟糕?其实,我们那不是骗人,我们用的周易八卦,算的是风水。真是的,是那些来算命的人将我们看成了活神仙,对我们期待太高最终才会失望越高的”,智道愤愤不平的鸣冤道,边说边走到包厢前面的栏杆处,语毕他巡视了下四周,试图寻找下一个能够带给他生意的人。
“你看什么呢?用你的周易八卦,给我算算我和许莹慕命归何处?”淑皓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把她的生辰八字和我们三个的都算过,你猜怎么样?”智道挑着眉故弄玄虚的问道。
“怎么样?”淑皓兴奋的问道。
“她竟然和这个人”,智道用大拇指指着赵乐安说道,“合适”。
“什么?”淑皓拧着眉转头审视着赵乐安,他如何审视都不觉得赵乐安和许莹慕有一丝合拍,许莹慕是那样漂亮,赵乐安却其貌不扬,而且生性敏感多疑,性情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在他的世界里,前一秒还是青天白日,下一秒就可能是狂风暴雨。“你可不能挖墙脚,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总不能连只畜生都不如吧?”淑皓定声告诫道,语毕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智道,郑重其事的告诫道,“你也不能。不管是谁,只要敢跟我抢许莹慕,我就和他鱼死网破。我得不到她,别的人也休想得到。别人想要得到她,除非是踩着我的尸体前进,哼”。
“这么严肃?”智道拧着眉,呲牙咧嘴的埋怨道。
“这可不是玩笑,君子不夺别人所好”。
“哼,就这个女人,红颜祸水,白给我我都不稀罕。谁要惹上她,总有一天会被她害死,哼,不信你等着”,赵乐安脸色一沉,闷气沉沉的说道,然后径直走到桌子旁,拉开椅子坐稳。
“说到底不就一个女人吗?你们犯得着这样吗?没准人家许莹慕谁也瞧不上,哼,你们倒先在窝里斗起来了”,智道半开玩笑的劝阻道,也拉了把椅子坐稳。
他一边嗑瓜子,一边推了推淑皓的胳膊肘,和声询问道:“对了,北平好不好玩,好不容易去一趟,你怎么不多玩几天?我还正跟乐安商量隔几天就去北平找你,没想到你就回来了,真扫兴,你那么快回来做什么?真的是,太不懂享受生活了。这么快回来,一百多个小时的火车岂不是白座了?”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淑皓爱答不理粗暴的说道,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舞台,智道抬眼朝着舞台望了望,然后收回目光又转头看了看赵乐安,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之后,智道收回目光,继续磕着瓜子。
良久之后,智道再次推搡了下淑皓的胳膊肘,语调平和的商量道:“唉,我跟你商量个正事,对我们都有益的正事,好事,大好事。不用你动一个手指头,就能让你挣大笔钱”。
“什么事?”虽然淑皓心知肚明智道说的绝没好事,不过还是转头好奇的询问道,做不做另说,问一问总不要紧,他是这样想的。
“童氏别墅客厅里摆放的那两个花瓶是不是前清的?是不是赝品?”智道停止嗑瓜子,郑重其事的询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跟你一样专门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
“上次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我瞄了几眼,感觉是正品,但是童士博能把真品毫无忌惮的摆在客厅里吗?”
“你可不要打童家的主意,这笔生意我不做,我现在跟童家的关系好着呢。他们还欠我一大笔钱呢,我可不想鱼死网破”,淑皓态度坚定的告诫道。
智道转头看了看赵乐安,露出一丝失望和求助的眼神。赵乐安会意,平心静气的对着淑皓劝阻道:“你不现在想追许莹慕吗?没钱,怎么追?你当她是随随便便的女人啊?还是当她是对你死心塌地的女人?智道什么时候给你挖过坑,如果不是双赢的生意他会拉给你吗?我猜他这样说,肯定是有人愿意出高价买那两只破瓶的?”说到这里,赵乐安转头看着智道,和声问道,“对不对,智道”。
“就是这样”,智道难为情的回应道,可怜兮兮的看着淑皓。
“过段时间吧,现在我没时间干别的事,现在我只想一心一意的追许莹慕。我现在想的是,一会等她下台,我去后台约她吃饭,她会不会再次拒绝我。还有,我今天送给她的衣服,她会不会不喜欢?今后会不会一次都不穿?”
“哎呦。你是一个男人,瞧瞧你都在想写什么?你什么时候心思变得如此细腻了?”智道拧着眉粗暴的埋怨道。
“还是听智道的吧,我们三个中就数他有出息,他的话准没错”。
“得了吧,你们两个龟孙子,哪次有真正的好事想到过我,你们不吭我我就得烧高香了。我现在可没功夫搭理你们,我现在可要全神贯注做我今生最重要的事情,为了得到许莹慕,这段时间内我绝不能让任何事情给我分神”,淑皓一本正经的宣誓道,眼睛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舞台,话语间,许莹慕腰扣钢圈从舞台左侧的一直转动到舞台中央。
她轻轻叠着脚尖,紧身衣下轻盈的身姿像一只天鹅翩翩起舞,一眸一笑中全都展现出一个专业舞蹈演员的。。。。。。
掌声一次接着一次,每次都是久经不息,伴随着久经不息的掌声的是年少轻狂的男青年的喝彩声。。。。。。
淑皓没有办法继续安心的坐在椅子上,他站起身来,趴在栏杆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中央的许莹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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