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五脏六腑,好像要从身体构造中剥落一般,即便是坚毅如他,亦是动的脸色惨变。
削兵手,果然是这世上最笨,却又最为难以抵挡的神功啊。
韩寂低声一叹,随即,面色一正,慢慢运转身上残余的真气。
他修炼的功法很古怪,叫“破天”,但是这本身乃是一种极为阴暗的功法,练这种功法的人,心性一般都会变得极为暴戾乖张,冷血无情,而且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凶残如野兽。
但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是,韩寂曾经有过一次走火入魔的经历,正是那一次走火入魔,才让他的心性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进而顿悟,意识到暴戾的心性根本就没办法驾驭“破天”这道功法,反而最后会发疯一般的杀死自己。
当然,这套传自大阉寺的功法,本身存在的缺陷,乃是大宗巴刻意所为,因为大宗巴不允许有人背叛和逃离,一旦逃离的话,就算是天涯海角,也难逃一个死字。
这也正是为什么十年前韩寂能侥幸从小宗巴手里逃离的缘故,而小宗巴当年那个不是条件的条件,限定他十年,正是以为他十年之内会发疯而死。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死,反而将这套功法给改造过了,变得更加适合自己。
但是“破天”这套功法在伤势的修复上并不见长,唯一比较厉害的就是能够增加人体的抗打击性和韧性,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受过一掌削兵手之后还能醒过来的缘故。
但是,韩寂心里清楚的知道,他能够醒来,宁致远则定然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除非宁致远也学会了什么稀世奇功才行,只是,那种概率,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或许,他已经死了吧?韩寂在心里想。
不过转而,他也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危机。
在这个深坑中也不知道几天了,居然也没人来救他,如若再不走出来的话,估计真的会被活埋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韩寂赶紧稳定心神,一心运功。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
韩寂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机能,手和脚,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但是,真正让他走出深坑的却是一场大雨,这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遍地都是积水,泥石流爆发,在这个平地上的两个深坑,转瞬间就被填满。
而憋着一口求生意识的韩寂,则是瞬时跟着泥石流,被冲出了深坑。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弄的无比狼狈,如若不是关键时刻抓住了一棵树的话,估计就要随着泥石流被冲进一条河流了。
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恢复程度甚至连百分之五都没有,身上无一处不痛,甚至连走路都是那么的难。
加上将近半个月没有进食,身体的各处机能更是处于一个全面衰竭期。
恐怕,再这么下去,他不是因为重伤而死,而是被饿死了。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韩寂在黑夜中艰难的辨着方向,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之前来的时候所待过的那个农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才走几步,就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本以为是树枝,也没在意,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回以起那东西绊上他时的触感,心里就微微一惊。
他回想起来,在他和宁致远同时被大宗巴击落的时候,他们两个隔的并不远。
难道,是宁致远?
韩寂赶紧回头,借着微弱的星光,果然看到露在外面的是一截手臂。
那手臂僵硬的跟一根老树枝一样横在外面,而且,偌大的一大片泥泞地里,只见着一截手臂露出来,宁致远整个人,却是都被埋进去了。
“死了?”
韩寂讶然的道,随即呸了两声,“好小子,我都没死,你怎么能死。”
说着,情绪好似瞬间失控了一般,再也镇定不下来的韩寂,发疯一般的手脚并用,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趴在地上挖了起来。
这个时候雨依旧在下着,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砸在身上,硬生生的疼,最主要的是,泥土被雨水一冲刷变成了淤泥,刚刚掏到一边,就再度流了下来,而韩寂自己,不知道何时,亦是置身于深坑之中。
不过,正是置身于深坑之中,他才感觉到宁致远的身体是完整的。最主要的是,宁致远心口处微微的跳动,更是给了他一种莫大的动力……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宁致远既没醒来,老天也没拿去他的性命,那么他,就绝对不可以再死的。
正是抱着这样一种疯狂的信念,韩寂疯狂的挖掘来,而且越来越疯狂。
“宁致远,你命由我不由天,我要救你一命,即便是老天,也绝对不能将你从我这里抢走的……”
逍遥王府,书房。
霍天逍蹙眉看完最新传来的情报,眉头,不知不觉皱的更紧了。
大宗巴重创韩寂和宁致远,然后回归大阉寺闭关静修,这则消息,就像是雪花一样,短短几天时间,就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并不相信韩寂和宁致远会就这么死了,但是既然有传言流出,那么受伤,则是必然的了。
“这大宗巴,还真的是棘手无比啊。”霍天逍有些头痛的想着。
不过,转瞬间,脑海里又浮现出安寰那张清丽绝尘的脸庞来,说起来,这韩寂和宁致远都和她有点关系,特别是这宁致远。更是她传闻中的影子护卫,也知道宁致远这次受伤下落不明的消息,会让她怎么想。
或许,会很伤心吧。
可是,不知道为何,一想起安寰可能会很伤心的模样,霍天逍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会为别的男人伤心,可是,会为了他而伤心吗?
大概,不会吧。
在他的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韧刚强,从来就没有表现出丝毫属于女人的柔弱,即便是在他逼迫她发生关系的时候,她也是那么的大义凛然,好像随时都会赴死一般。
但是,那只是她的一面而已,她毕竟首先是个女人,再怎么铁石心肠,总是会露出属于女人娇弱的一面来吧。
虽然仅仅限于脑海里想着这些事,霍天逍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难道,真的是爱上她了吗?
只是,爱这个字,才刚在脑海里浮现,霍天逍就用力甩了甩头,爱上她,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那种毒蝎心肠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爱上她。
对她,他从来都只有恨和怒而已。
她是十年之前秣陵别院的凶手,这件事情,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至于脑海里萦绕着安寰的身影,久久挥之不散,霍天逍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想看看她孤立无援,孤苦无依的样子吧,毕竟,要看到她伤心垂泪的模样,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霍天逍嘿嘿一笑,大步迈出书房,吩咐人准备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至于,他心里所想的,是不是真的如此,却是没人知道了。
……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天气有些闷热,安寰中午只吃了一点东西就感觉没了胃口,整个人蔫蔫的,没有一丝的精神。
韩寂和宁致远与大宗巴交手的事情,虽然并没有人亲眼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些好事者将这一事件说的天花乱坠。
事实上,安寰也能模糊的用脑补的方式,当那场恶战的情况进行还原,只是,她并不愿意去这么做罢了。
因为她并不愿意相信,以韩寂和宁致远的实力,会如此容易的就被大宗巴杀死,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都认为,失败并不等于死亡,即便是接近死亡,也不等同死亡。
所以,在得到消息以来,即便她的心里一直都躁动不安,但是,她并没有流露出来多少消极的情绪,一来是她不允许自己那么脆弱,二来则是,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所以,心里也没必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一直都在等待最后的那个结果,只要一天没有传出韩寂和宁致远的死讯,她就一天不会相信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此时侍女们撤下了饭菜,送上凉茶和一些果子点心,安寰靠在长椅上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热的阳光照射到身上,去鲜少感觉到暖意,反而更是骨子里阴冷的厉害。
“这心态,还真是怪异的紧呢。”她自嘲的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过了话头去,“不怪不怪。”
安寰回头一看,看到了霍天尘,才几天不见,他变得更加虚弱了,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被吹灭一般。
“皇上,你怎么来了?”安寰笑道。
“知道你心情不好,过来看看你。”霍天尘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侍女们赶紧搬来椅子端上茶水,然后乖巧的退到一旁。
安寰也没起身行礼,就这么看着霍天尘坐下,这才苦笑道,“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呢?”
“没有为什么,全天下人估计都知道你此刻心情不好,怕只怕,唯独你自己自欺欺人,假装没有而已。”霍天尘低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