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茉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当她把有厚大叔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3点多了。小芮的病还是一如既往的坏,高烧不退,小芮自己则神志不清,好像都不会对着兰茉笑了,两只小拳头紧紧地握着,使劲地哭。叶菊香跟着哭天抹泪,兰茉既无法安慰母亲,也无法逗妹妹笑出声,只能干着急。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有厚大叔身上。
只见有厚拿着听诊器,在孩子身上折腾一翻,又拿着酒精在孩子身上擦拭一遍,又吃了他自己配制的药。小芮逐渐安静下来。有厚说:这孩子现在基本安静下来,但吃,发是,咱也不能排除有邪气,因此,还需要“沐送”一下。
他让叶菊香拿来一碗水,里面放了小米,倒进去一些烧酒,又将几张用钱币打制后的麻纸,点着,烧完后的灰烬也放进碗里,在门后点一炷香,叶菊香跪在跟前祈祷。他吩咐兰茉抱着孩子,小手在碗里蘸了蘸,然后躺下,用被子蒙住小芮的头。自己又把一张纸,剪成小条。然后,手拿笤帚,在小芮身上扫来扫去,并且口中念着: 在我家的鬼不管你们是男是女,今天给你们送银钱和路费。给你们好吃的,给你们好穿的,你们吃饱、穿暖、十字路口等旁人。念完后,将碗里的水等倒掉,把碗扣放在门后面。又吩咐兰茉在小芮枕下放一把菜刀,一把剪刀,一串炮。说完,看见小芮安静下来了,就吩咐了几句,回家去了。
兰茉是在叶菊香的撕喊中惊醒的。她一骨碌爬起来,就看见叶菊香惊慌失措的在屋里翻腾着,兰茉知道,准是妹妹又发烧了!赶紧下炕跑过去,其余的两个妹妹已经出去玩了,只有小芮涨着通红的脸, 不停地呻吟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烫的吓人!当即打消了进城卖鸡蛋的念头,拿了些备用的东西,决定带小芮去木河乡医院去看看。
听说兰茉带着小芮去木河乡医院,肖玉兰、兰尚荣刘香梅两口子都过来看孩子,兰尚荣提议说,兰茉一个人抱着孩子太累人了,不如他自己套起架子车,拉着去吧!兰茉感激地点点头,这几年了,尚荣叔总是用不同的方式帮助她。
一路颠簸中,终于到了木河乡。今天赶集的人特别多,从南到北,黑压压的一片,车子被围的水泄不通,眼看小芮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路上的农用车,摩托车,三轮车四轮车一辆接着一辆,而他们的土架子车就只能一寸一寸地移动了。兰尚荣头上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滴下来。看到小芮耷拉的眼,干涸的唇,兰茉的心都要碎了!但眼下,只能等?!
兰尚荣嘴里不停地说:让一让,麻烦让一让了!但似乎没有人理会。这时,他听见一个盖过一切的声音,凌驾于别的声音之上:乡亲们,让一让好不好,我妹妹病的不行了,求求大家了!听到这个声音后,在他们的车子中间立刻变得宽敞起来,兰尚荣回头看见兰茉不断地向路人作揖,不停地说谢谢。乘着宽阔的路面,他不禁加快速度。而街上,有的人已经认出了兰茉,这个用稚嫩的肩膀挑起重担的女孩子,如今,在木河乡人的眼里,俨然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好不容易来到医院,兰尚荣忙着去挂号,兰茉则抱着小芮,进了儿科门诊部。
这也是兰茉第二次来木河乡的医院,第一次,她亲眼看见父亲兰尚兴咽下最后一口气,吞下人间的落寞,永远地离开她们。如今,她又带着妹妹来了,万千滋味,来不及细细咀嚼,她只知道,滔滔不绝的悲痛,在啃噬她。而她,假装不在乎!
多么锥心的痛!
给小芮测量了体温,做了血常规化验等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说,病毒性感冒,恶性循环后,导致心律不齐,还需进一步检查。接着,挂液体打点滴。医生说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先给孩子降温,温降了,病就好的差不多了!
下午,在木河乡读书的妹妹兰茜也过医院来了,姐妹俩说了许多话,兰茉发现,她的这个妹妹真的长大了,而她的倔强,一点也不比她逊色!
如今,她是她们的天。
今年,兰茜就要初中毕业了,她从不过问她的成绩,但一直知道,她一定是学校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因为,信任有时候是一个沉默的词语,只有彼此心灵默契,高度理解,才能闪现最亮的光芒。是的,她要让所有的妹妹,都代替她去实现她无法实现的理想!尽管,这一切,要用她的青春买单,但是,她依旧不改初衷,依旧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