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
祥珍已经生下了孟之的孩子,那孩子长得粉粉嫩嫩,是个男孩儿。
本来二太太打算溺死他的,可是祥珍誓死也要护着孩子,等月子坐完后,她已经可以抱着孩子到处走了。
“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啊!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整日抱着孩子喂奶,这要是在以前,肯定会被沉塘喂鱼!”
二太太虽然不停骂着祥珍,可她却当没听见。
终于一个炎热的容易犯困的午后,让她逮到了一个机会,她将孩子哄睡后就只身一人从后门溜出去,想跑到顾家亲自问问孟之,为什么还不来娶她,想不到一出门,就看到了仍然等候在门口的车夫周言川。
“你怎么在这里?”
周言川见到她真是喜出望外,傻傻的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四小姐!我终于等到你了,老乡们都说你生病了,见到你平平安安我就放心了。”
祥珍讶异,“你……一直都在这里等我?”
周言川害羞的搓着手,“我总觉得四小姐总有一天要出门,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祥珍被他感动了,“你为什么要等我?”
周言川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自从四小姐上次赏钱让我安葬了我娘,我就一直想帮四小姐您做点事,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她没想到她的滴水之恩值得他涌泉相报。
“你快载我去顾家吧!”祥珍一刻也不想耽搁。
周言川载着她很快就跑到了顾家,她敲门后,下人给她开了门,进到客厅里,她只见到了正在刺绣的顾太太。
“祥珍?”
顾太太抬起头,惊讶不已。
祥珍也不想绕弯子了,“亲娘,我姐夫呢?”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叫什么姐夫……”
说着顾太太就哭了起来。
祥珍忙上前安慰,握住了她的手,“亲娘,为什么孟之还不来我家提亲?”
顾太太哭得更厉害了,“祥珍啊,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孟之他……不肯娶你过门……”
“什么?!”祥珍不肯相信,“这不可能,他答应过会娶我的!”
顾太太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祥珍……孟之他已经去南京了,说是再也不会来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南京的哪里,你顾伯父已经去找他了,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音讯,只怪我们生儿不孝啊!”
祥珍的心忽然沉入了谷底,其实她本该知道是这样的,从她怀、孕开始,他从来都没有来看她一眼,她就应该知道,可是她一直在骗自己,她想他是因为没有找到来提亲的时间,她想或许她生下孩子他就会来,可是如今,她终于醒悟了。
“亲娘……您别难过,这不怪你们,是我们不好,是我,是我勾、引的他……到了如今……既然他不肯娶我……那我也不想再继续纠缠他……”
顾太太没想到祥珍竟然会这样想,可她又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祥珍……是我们对不起你……”
祥珍摇了摇头,“亲娘,我不怪你们,真的,我要走了,我怕孩子醒了。”
从顾家出来,祥珍失魂落魄地坐上了周言川的车,欲哭无泪,其实她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祥珍忽然开口,周言川回头,不明白她是不是在跟他说话。
祥珍看着他,眼神空洞,“如果你真的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那你……肯不肯带我走?”
周言川怔住了,他把车子停下,转过身看着她,一脸的茫然无措。
祥珍艰难的笑了笑,“我对这里已经再无留恋了,你呢?我真傻,你大概还想着在这里娶妻生子吧!我竟然对你说这样的话……”
祥珍再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现在马家的人个个都恨死了她,而孟之却不肯娶她,她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周言川看着她哭泣,心里也很心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擦干净自己的手,走到她跟前拥抱住她。
“四小姐,只要你不嫌弃我,不管哪里,我都愿意带你去。”
祥珍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如此淳朴踏实的肩膀,从来不曾听过如此简单却真诚的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祥珍就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孩子悄悄离开了马家,周言川也已经把黄包车卖给了别人换了点路费。祥珍来到顾家,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在了顾家大门口,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顾家的下人就应声来开门,她却飞速地躲到了一颗老树后面。
顾家的下人打开门后,看到门口的石阶上竟然有个婴孩,大惊不已,立马跑进屋里去通报顾太太,顾太太也来到门外,抱起了那襁褓中的孩子,见到襁褓里有一封信,她打开看,信上写着这孩子是孟之的儿子,祥珍她要离开泗水镇了,但不想孩子被马家人溺死,才只好把孩子放在顾家门口,她希望顾家能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这样祥珍也就无怨无悔了。
顾太太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躲在树后面的祥珍,她流着泪水,将孩子抱进屋里,关上了门。
树后躲着的祥珍终于站了出来,她的心一下下的揪痛着,虽然作为母亲,她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必须得这么做。
祥珍和周言川已经约定好了在泗水镇门口的石牌坊下见面,一开始周言川还很担心祥珍不会来,可他最后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两人叫了一辆马车就往码头去了。周言川说要带祥珍回他的老家洞庭湖畔,在那里他们可以泛舟湖面,以采莲打渔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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