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国姒将军凯旋,蒲王禤彧亲迎。骁国地广物博,两年内攻下并收之为附属国,本是禤彧意想不到的收获,然而这全归功于姒琨筠。此后蒲国将更加强盛,固若金汤。
见皇城九重宫门次第开,沉重的声音一次一次敲打着姒琨筠的心,若说是他此番凯旋心中不带点喜悦与骄傲,那是不可能的。从前他不过是蒲国将军,可此后,他将是蒲国最有威望的将军。一战荣,几代荣。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禤彧面色看不出任何破绽,身为帝君,他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藏于心底。他走在百官之前,身后是每步都缓了两步的姒琨筠。这于禤彧才是最好的安慰。
只有强者臣服了他,他才能高枕无忧。但能让他高枕无忧,必有一日出其不意。
“爱卿此次凯旋,可有什么想得的。”禤彧侧脸问起姒琨筠时,姒琨筠抬眸从容道:“皇英明,臣出征凯旋全得皇之庇佑,因我蒲国强盛,臣才有了凯旋之日。臣只愿蒲国早日一统天下,江山揽于皇之手,别无他求。”
“好!”禤彧对于姒琨筠的答复显然是满意的,他这番问法不过是想试探姒琨筠臣服之心,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才,他总是有些难以琢磨,他亦知道姒琨筠究竟是臣服与否,如今凯旋更是难以试探。
“史官何处。”禤彧踏步凌霄殿,吩咐了众臣百官入座,特意赐座给姒琨筠。
“微臣在。”
“今日之事必要着重笔录,此外,赐姒琨筠勍王之号,封地勍,世卿世禄,护我蒲国江山固而不催。且其长姐封为莞玉郡主。”
“爱卿,可满意?”
姒琨筠离座行大礼:“谢皇恩典。”
姒琨筠是相貌堂堂,能称之俊美无双,禤彧越看越是满意,即便他不能肯定姒琨筠的臣服之心,但是他知道,即便是姒琨筠要反,他也能全身而退将之擒获。
“爱卿可有心上人?”
闻言百官皆是一愣,姒琨筠心下明白禤彧要做什么,自然也是应着:“不曾有。”
“好,既不曾有,孤有一女,欲赐为勍王妃,爱卿可愿意?”
“臣何德受皇如此厚爱,必定善待公主。为我蒲国忠心无二。”
“既然如此,择日赐婚。”
姒琨筠既已封勍王,如今又得禤彧唯女为妻,既是功臣,亦是驸马。
“殊荣啊,殊荣啊!”座下大臣低声叹着,“此后怕是有人攀附姒将军了。”
“姒将军?你若是不嫌麻烦,还是唤勍王的好,人若是有了地位权势,巴结的人多了,难保他高傲起来将你处置了。”往日便追随姒琨筠的将领饮酒豪迈,最是看不惯朝堂上出谋划策的文臣,柔柔弱弱不堪一击,与女子无二。失了蒲国男儿大丈风范。
“说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勍王不过十七,想他当年十五时带兵出征,也是豪气万丈。”文臣一个劲的点头,颇有一副讨好武将的味道。
“王师到——”
姒琨筠正坐,此时也是微微勾唇,他如今与王师地位平起平坐,无需同百官站起行礼:“见过王师大人。”
然而禤彧却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不自觉得散发出帝王之尊,许只有那眸中能瞧出些意味不明。
嬴湑懿一身白衣,修长的身形,衣襟金丝线绣纹,腰间金黄色腰带缠一块琉璃佩,带着淡淡的笑意,而眸子里却是深不见底的深邃,幽谷处是冰火两重天,鼻若悬梁,背着阳光走来,犹如谪仙。
他身上是有一种让人不得不臣服的气质,尽管在禤彧面前刻意压低了自己的气势,却是不能完全掩埋。
“见过皇上。”嬴湑懿弯腰拱手行了一礼,嗓音也是淡淡的不带一丝不恭敬或是一丝卑微。
“赐座。”
“谢皇上。”嬴湑懿这才入座,对着凌霄殿中站起来行礼的众官道:“众大人不必多礼。”
“谢皇上,谢王师。”
“听闻姒将军凯旋,本王师前来道喜。”嬴湑懿骨节分明的手在琉璃盏口边缘抚弄着,垂下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座上各官都有些愣怔,方才王师才来的,自然不知道禤彧封了王也赐了婚的事。
若是不答,便是对王师不敬,若是答,便是无视皇的诏令。姒琨筠心底一沉,面上却是笑得温润,以王师的能力知晓他被册封是全然有可能的,这番做法,怕是在试探他的臣服之心。他不容易归皇城一次,便接二连三的被试探,任谁心里也不好受。但姒琨筠知因是试探,所以知地位。
愈是有人要知晓他的派面,便愈证明他地位已是不得不受人重视,虽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却也是个颔首低眉间都值得细细斟酌之人。
“多谢王师,日后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也请王师指点,若有日王师得空,可来勍王府一聚,香茗醇酒,皆为王师备着。”姒琨筠风度翩翩,没有一点卑躬屈膝。
“哦?”嬴湑懿轻启薄唇,看不出面色。
“王师,孤方才已封姒爱卿为勍王,如今他已不是姒将军。”禤彧微微眯着眸子,沉声道。那略显苍老的脸带着点帝王的威严。
嬴湑懿这才起身行礼:“皇上恕罪,是臣眼拙。”
“罢了,不过小事。”禤彧将后两个单音节压得极低,像是若有所指。
姒琨筠有疑惑,却也只能垂眸不语。而嬴湑懿仿佛是不曾听闻一般,淡笑道:“皇上厚德载物,臣信服。”
王师与皇上之间有嫌隙,这是众所周知的。嬴湑懿名声响亮,禤彧又怎么能不忌惮。
“姒爱卿入座吧,虽不必如以往一般操练兵马,却要知身份。”禤彧扬声,吩咐开席。如今姒琨筠已是勍王身份的,自然不必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的操练兵马,说的好听些便是享福,说得难听些便是再无实权。而禤彧之意便是直指嬴湑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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