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太阳落山,我会欣喜不已,期盼着它永远都不再升起,这样就不必挨过漫长的白日。一想到身体里藏着不计其数的蛊虫,我就毛骨悚然,夜不能寐。
绝望与恐惧的时候,我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叫袁昊觉的男孩的眼睛,想到他坚毅与不屈的眼神,于是心里变得温暖起来,好似自己并不孤单,也就有了走下去的希望。其实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他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我告诉自己,伊凡漪,你也可以像他一样坚强!
我就在这样的恐惧、绝望和自我催眠中度过了我当圣女的第一年。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看我的竟是他——太子拓承衍。他看到我,与我看到他时皆是一愣,我惊讶于他的出现,他惊讶于我的变化,“她们不给你吃饱吗,怎么瘦成这样?”眼瞧着怒火就要爆发。
对于他的关心,我并不领情,“与你有关吗?”
他显然未料到我的狗咬吕洞宾,气呼呼地扭头就走,我想到尚在他手中的袁昊觉,声音软了下来,“唉,不要再折磨他了!”他顿住脚步,听懂了我说的他是谁,“与你有关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我隐隐约约地听几个嬷嬷议论起来,说他从这离开后,去皇后那大闹了一场,为的是我,结果不了了之。
那以后他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我,也不说什么,只是坐着陪我,看我一碗一碗地试蛊,看我边忍受边记下蛊发作时的反应。终于有一次,他抢过碗狠狠地砸到地上,吓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我。我记得他愤怒的样子,以及离去时甩下的那句话,“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怎么样,他没说。
岁月荏苒,磕磕绊绊的三年过去了。一天拓承衍兴冲冲地跑来,那时他已是一个俊逸不凡的少年。“想不想听一个你感兴趣的消息?”
多年来我对他一直淡淡,不怎么理睬,我想一定是因为袁昊觉,令我对他耿耿于怀。
“你能有什么我感兴趣的消息?”说完继续记下刚刚发作时的反应。这时的我已小有进步,真正做到百毒不侵。
“关于他的你也不听?”
我停住笔,一弯柳叶眉微微挑起。
“他要回国了!”他掩不住眉眼里的笑意。
我沉着的心慢慢放下又提起,“他要走,你好像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他倾身靠近我,“因为你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我状似波澜不惊的眼中漫布一层晦暗。再也没机会了吗?
拓承衍扳正我的身体,迫使我不得不看向他,“凡漪,从此你的心里只能有我!”我侧身躲过,并不把他的话当真。他和我都知道,圣女的心里是不能装任何人的。所以我的心里不会装他,但我却悄悄地装了另一个人——袁昊觉,那个曾温暖我的男孩,我没有也不想告诉别人。
后来,拓承衍又说过等到我十八他就云云的疯话,我都当作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一个乐子,这个耳朵听,那个耳朵就冒了。总算还有这么个人,可以令你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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