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叶无颜。”我冷冷的说，手上的绿羽剑流转着血红的光芒。
话说完，我就转过身去。面对着曾经的故人，我已经无力到悲怆。
东方即墨，你与我之间，横亘的是楼满月的尸体，楼满月是我杀的，但你确实杀死他的推手。我与你，都无法面对他的死，所以，我也无法面对你。
我转过身向后看去，观望身后的闹剧。
果然，紫黑色衣衫的人环抱着柳青与四个长老对侍着。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
东方煜，我从来不觉得你那张永远带着笑容面具的脸庞下，还会有怜香惜玉的心思。那些阴谋诡计已经将你的心口染得通黑，而怜香惜玉的心思，需要一颗赤红的心支撑。
救下柳青，不过是你对千影楼四毒的挑战罢了。
就在我转身瞬间，东方煜一直对视着四毒的眼光霍然向我探视而来，那眼神就像两根铁钩子一样，将我的脸皮划得生疼。
我轻轻笑了笑，随意伸手挥了挥，便将脸上那被钩子钩住一般的疼痛消去。
东方煜，看来你如临大敌的时候外放出的杀气也不过如此。
隔着四毒，我看着东方煜不屑一笑：“你认为自己真的救得了她吗？”
“刚刚那阵红光是你发出来的？”
东方煜神情中满是凝重。
我血染桃花的时候，脸上发出的那一阵红光吗？看来他们就是感受到那阵诡异的红光之后才赶到这里来的。
“嗯，红光妖艳，一不小心就外放出了那么一抹红光，不知你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那阵红光太过美丽，太过妖艳，让人忍不住想要将那阵红光毁灭。”
“嗯，这倒是个好想法。不过，今天你恐怕不仅救不了你怀里的人，连自己的命也要赔进去了。”
东方煜却像没有听到我的威胁一般。他的脸上有了笑意。
“方才的那阵红光，美则美矣，可惜隐含的意思却并不美丽。
“叶小风，你武功修行的路子不是正当路子。以前江湖上也有拥有你这样的武功的人，他们最后的结局，都是遭受到全天下人的讨伐。你也不会例外。”
我冷笑一声。这人威胁人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扯上全天下人的讨伐？为什么还要扯上武林上那些’恶人‘被杀的历史？这就是他的威胁，这就是他的讨伐？
这样的语句，是因为没有底气，还是因为没有勇气？
东方煜，你的心已经在恐惧，你的心正在颤抖，尽管你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我就是喜欢看人恐惧的样子，特别是心底不自觉恐惧的时候还要强装出一副自信满满样子。这样的人，很可爱，不是么？
此时的东方煜，就像一只炸毛的公鸡，全身毛发直竖想要吓退敌人的时候，自己却在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这个场景就像在表演一场滑稽的戏剧一样，看得人一阵好笑。
“东方煜，我的结局不劳你担心。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结局。”
我把嘴角扯得很开。
即将杀死一个聪明的人，西晨的第一谋士，西晨第一聪明的人。想想都觉得刺激，我的热血已经沸腾。
四毒脸上的表情基本没有变化，依然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并没有应为场中突然出现的四个高手而转变心境，他们也并不认为因为场中突然出现的四个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
今天的死劫，在所难免。这个强大到诡异的女子想做的任何事情，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拦的。任何人都不能。
眼前女子的手段，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太深的恐惧。
楼千影还蜷曲在地上。此时的楼千影，如同一条被人用钢针扎穿体而过、固定在地上的毛毛虫一般。毛毛虫蜷曲这身子挣扎，却是越挣扎，越痛苦。
东方煜聪明地没有先动手。
“东方煜，你对我下过的黑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的手段，堪称阴毒到极点，阴毒到叶无颜也佩服不已。
“就连我配置过的最毒的毒药，都没有你的手段毒。
“既然今天我们遇到了，那正好把咱们俩之间账好好算一算。”
话音一落，我飞身而起，运起绿羽剑向着东方煜杀过去。
剑快，人更快。不过眨眼时间，绿羽剑剑尖穿过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剑刃上带起空中的飞霜，划破月光织成的网，直直刺向东方煜的心口处。
东方煜的瞳孔逐渐放大。瞳孔里面，一道血红的光芒在空中突然闪过，似流星一般迅速，又似鲜血一般鲜艳。
那道猩红血光就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从自己的对面再到自己的面前，时间只有一瞬。
那一瞬是那么短，又是那么长。
那一瞬间是那么的长，长到东方煜在那一瞬就爱你几乎看穿了自己复杂的一生；可是那一瞬又是那么的短，短到他没有任何出手反击的时间。
我的剑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我的剑即将饮血。
我的剑刺进了**，**被洞穿的噗嗤声响传来，鲜血汩汩地冒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鲜血散发的热气熏了我满脸。
绿羽剑又响起了嗡鸣声，它用嗡鸣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足，表达着自己饮血的**。
剑上的尸体，不是东方煜，而是柳青。
最后一刻，东方煜将柳青推到了我的剑上，于是我的剑很容易穿过了柳青的身体。我的剑刺进去的时候，是那么顺畅，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原来，女子的身体真的很软。原来，我的剑，真的很锋利。
蓬勃迸溅出的鲜血在东方煜紫黑色的衣衫上溅开大朵的花朵，东方煜带着衣衫上鲜红的花朵急速倒退。
就像一只蚂蚱，用尽所有的腿力向后飞退。
看着那个急急倒飞的身影，我冷笑一声。
东方煜，我想放过你，但是我的剑在兴奋、在躁动呢。我的剑，注定要用你的鲜血来平息它的躁动。
用力劈手一划，被尸体钳制住的绿羽剑恢复了自由，同时发，柳青的身子几乎被划成两块。
御剑向着狼狈后退的人影逼杀而去。是不死不休的姿态。
东方煜眼中只剩下一把血红的剑。东方煜在那把剑里看见了死亡。东方煜已经感受到地狱的气息。东方煜的脑袋只剩下一片空白。
噗嗤声响起，鲜血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欢畅地从那人紫黑色的身体里面流出来。
东方煜的眼珠子鼓得老大，那张脸上最后的表情，是不甘，是恐惧！
是的，那张永远凝固的脸上，最后的神色，是不甘，是恐惧。
逼死了东方卧雪，只剩下一个普通的东方即墨。可是，自己却再没有机会去解决东方即墨了。西晨的皇座，遥遥无期。
不甘啊，真的很不甘啊！
为什么这把剑这么快？为什么自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把剑，已经不是人间的剑；这把剑的速度，已经不是属于人间的速度。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剑式。
恐怖，真的很恐怖啊。
东方煜看见了鬼神一剑，这是他平生所见中最精彩的一剑。
任何有趣东西的得到，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尤其是美丽到惊艳的东西。比如繁华的烟花，比如漂亮的烟花女子。
东方煜也不例外，他为那鬼神一剑付出了代价。不过，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沉重。
这个代价，是他的生命。他平生最重要的东西，他的命。
绿羽剑的躁动逐渐平息下来。从绿羽剑上传来轻微的颤栗，绿羽剑带着微微的满足。我笑了笑。
东方煜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的血，确实很好喝。
我拔出自己的剑，东方煜的身体已经干了。他身上的血，全部被用来祭奠我手中的绿羽。
在旁人眼中，刚刚倒下的那具尸体太过恐怖，这是一具恐怖的尸体，这是一种恐怖的死法。让人惊悚的死法。
可是在我的眼中，却是那么理所当然。绿羽剑想要饮血，我就满足它的愿望。叶无颜的心中想要饮血，我就让绿羽帮我取来。
回转身，缓缓向着东方即墨的方向走进。踏过柳青的尸体，踏过四毒的身边。
柳青的尸体已经僵硬，四毒眼睛里的恐惧已经快要灭顶。
我走到东方即墨的面前。
“轮到我了吗？”
那是一双眉线温和的眸子，眸子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恐惧，悲怆地看着我。他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的语调，似乎是在说，是否轮到他吃饭，而不是轮到他成为绿羽剑的剑下亡魂。
我笑了笑。
不，沐灵川，不会轮到你。
在你的眼中，现在的叶无颜就是一个杀人狂魔。但是，即使我发了狂，我也不会杀你。
你是沐灵川，我怎么会杀你？即使你是东方即墨，我对你也下不了手。更何况你是沐灵川呢？
楼满月的死，是我的错。我很痛，我已经受到了惩罚。
而楼千影，东方煜，他们是该痛的人，他们是该死的人。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该痛的人，已经痛到了极致。我已经为他报了仇。
就让我自私一回，就让我愚蠢一回，让我自欺欺人一回，就让我自欺地认为——他的死与你无关。因为与你无干，所以我就不会与你交手。
我沉默地抬手，抚上了他脸上的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面具散发出冰凉的寒意。
“沐灵川，我为你准备了礼物，那个礼物可以卸下你的面具，以后你就不用再带着面具了。”
我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摘下的瞬间，那张温润苍白的脸呈现在眼前。
“沐灵川。”我轻轻唤道。
眼前这张脸，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沐灵川变成了东方即墨之后，属于沐灵川的那张脸就隐藏在玉质面具下面。
一张脸藏在面具下面太久，久到让别人逐渐忘了原本属于沐灵川的脸，久到带面具的主人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脸。
我的手抚上了沐灵川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