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满满地洒下来,沙月塔作为沙月城最高的建筑,凭借着最佳的位置与最佳的高度猎获了最多的月光。
月光下,沙月塔地十八层的景象变得十分清晰起来。
一个黑衣人突然跃起,向着木杆跃去。
按照这人影起跳时候的速度算来,这个人飞不到木杆的地方就会掉下去。
心中一阵疑惑飘散在心头,伴随着疑惑的,是淡淡的嘲笑。
因为,这样的速度,一定救不了人;这样的行为,是在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的事情,不让人嘲笑都难。
就在那黑影飞出后的瞬间,异变突起。
只见下一个黑衣人影紧随着第一个黑衣人影飞出,两个黑衣人影前后仅仅隔着三尺距离。在巨大明月下飞渡在空中的黑色影子,像两只互相抵挡寒风的南归大雁一般。
两个人影已经在沙月塔与绑着人的木桩那段距离的中间。
两人的速度已经缓了下去,渐露颓势。再这样下去,闭着眼睛都可以想到,等待他们的,是从十八层垂直掉落的粉身碎骨。
就在此时,两个人影中的一个人影微微向下沉了下去,是那个率先飞身而出的那个人。沉下去的身子,速度缓了下来。
正在此时,沉下去的那个人影的斜后上方的人影正飞到他的正上方,正上方的那个人影脚步一跨,在垫在脚下的人影的背上连点两下。
凭借这半空中横生出来的借力点,处于上方的黑影的速度变快,继续向着木桩飞去。
同一瞬间,那个被当做借力点的人身上垂直向着地上落去。下落的黑影像一只折翼的乌鸦,再也没有了哀鸣,无声地沉沉向着地上落去。
木桩的顶头竟然也被雕塑成了半球形状,半球上面涂满了香油,根本就站不稳。
黑影已经靠近了木桩,身影离木桩已经不远。就是这个不远的距离!
空中有微小的气流划破声传来,几道炽亮的白光反射着明亮的月光在空中闪过,从黑影的位置向着绑在柱子上的人影飞过去。不远的距离,不过是瞬间便到达。
几声细微的碎裂声传来,绑在楼满月身上的绳子断了。五道绳子几乎同时断裂,就在在绳子断裂的瞬间,楼满月的身子垂直向下掉去。
就在绳子断裂的同一时间,黑影扑向紫衣身影。借助那扑向柱子的惯性力,身子一揉,瞬间将惯性力化为弹力,两个人影向着回路飞去。
接住从柱子上下落的人,逆转自己飞行的方向!从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处发力,与几乎瞬间的微小时间里转化力的方向!
这一瞬间的动作变化,堪称奇迹!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这一声声响,比开始的那一声**与大地的撞击声更加沉闷,更加狠狠地撞进人的心口处。
此时,东方卧雪正把手中的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声音传来,东方卧雪的手微微顿了顿,竟然在面对强敌的时候出现了一霎那的怔愣。
两个人影开始往沙月塔的方向飞回,但是速度变得很慢。
凭借那样的速度,若是这段足够长、长到让人绝望的距离中间没有一个借力点,这两人绝对没有回到沙月塔上的机会。
就在这两个人影从柱子出往回飞去的时候,突然,一件让人惊叹又心凉的事情发生!
沙月塔上一个人影向着两个人影的方向凭空飞来。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看到这里,我们几乎已经猜到下一瞬将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是悲剧。正因为是悲剧,所以,让人心凉。
可是,眼前这黑影,明知是悲惨的结局却仍然义无反顾地扑向前去!
这人到底是心甘情愿的舍身取义还是形势所迫的被逼无奈,在他飞出沙月塔的那一刻起,这些东西都失去了探讨的必要。
因为,这样一个行为的本身,已经足够让人永远惊叹与铭记。行为背后的动机,已经失去了探讨的意义,而且,也不会再有机会去探讨这个行为背后的动机。
身影上下相措,脚步在那凭空生出来的借力点上连点两下,黑影带着楼满月向着塔的方向飞回去。
一个黑影似折翼的乌鸦向着大地方向突然沉了下去,两个人影向着塔的方向飞回。
一切都是发生在转瞬之间,迅速得几乎让人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人的错觉。
微微闭眼之后,再睁眼看去,巨大而明亮的月亮下,沙月塔的十八层还有三个人影。
两个黑色的身影,一个紫色的身影。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就在此时,又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传来,是**撞击在坚硬土地上的声音,声音从耳朵处贯入,直直向心底撞去,似一个巨大的石头撞击在自己的心头。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硬如铁,可就在那石头撞击下来之后,才发现错了。一阵烟尘四起后,那颗原以为坚硬如铁的心带上了血色的伤口。
躺着血的伤口,带来了疼痛。
也许,我们从来没有想到,在巨大的沙月塔的衬托下,在那高高矗立的木桩的衬托下,那看起来极其瘦弱的脊背,竟然会变得如此高大!
就是这样瘦小的脊背,硬生生托起了两个人的性命。
三个人影在塔上停留了片刻,就在那一瞬的沉默当中,三人周身的气流变得滞涩起来。
似乎是在凭吊,似乎是在默哀。
沉默只是短短的片刻,晃眼时间,三人已经消失在沙月塔上。
沙月塔上留下的,是前一刻的惨烈;装在人心里带走的,是生与死的情感。
······
东方卧雪的身上已经有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道在肩胛处,一道在腰上,不是身体要害的地方,却是大量削减人战斗力的伤口。
大量的鲜血从两道伤口处不断涌出,将那身鲜红的血袍染得更加鲜红。
剑的主人受了伤,剑也为主人的伤口哭泣起来。一滴滴粘稠的鲜血从原本雪亮的剑身上不断流下。剑上的血液流得很快,似一条条小溪受到召唤,奔向自己的终点似的。
剑上的血液不断流着,似乎没有断绝。
血液不断地沿着东方卧雪满是鲜血的手腕处流下,再自然地过度到剑身上,再为剑身带来一次次的血的洗礼。
东方卧雪身前的不远处,是一具尸体。尸体身上,依稀能看出穿的是灰褐色的布衣。
视线望向尸体的瞬间,便被尸体心口处的一道剑伤吸引,那是一道致命的剑伤。
伤口很深,很平整。由伤口的形态可以看得出来,那是一剑贯穿的效果。一剑过后,没有再补上第二剑。
视线再往前移,眸光缩了缩。
尸体的脖子处竟然还有一道剑伤。那道伤口狰狞着深红色的大口,汩汩地往外冒着新鲜的血液。
剑伤划开的地方,看得出,这人脖子处的大动脉被完全割开,血液正肆无忌惮地欢腾着跑出束缚自己自由的血管!
两道致命的伤口,两道致命的伤口都是开在血液集中的地方,两道伤口的目的都在放干这人身上的血!
手段残忍,招式狠辣!
东方卧雪满头的青丝已经被吹乱。那双冰凉的眸子抬起来看了十八层高的那个地方,有了一丝的渺远与温暖。
东方卧雪又微微低下头,声音低沉沙哑。
“卧雪,那人的血,可还好喝?”
东方卧雪手中的剑,叫做卧雪剑。
此刻躺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十年前,他还是江湖上把吸光他人身上鲜血作为自己狂烈嗜好的蝙蝠邪君。
有蝙蝠邪君的地方,就有说不清的恐惧。
这一生不知吸光了多少人的鲜血一代邪君,恐怕到死的最后一刻也想不到,自己死去的方式竟然也是被人放干浑身鲜血。
东方卧雪手中的剑,开始发出一阵阵红光,似乎是在回应东方卧雪那带着温情的问话。
血光诡异,血光渗人。
不远处,鎏金大椅上的东方煜看着那个一身染血的身影,又笑了笑。
这个笑容像是一张新的面具,将东方煜脸上原来的笑容覆盖了去。换上另一幅笑容的东方煜,像是瞬间变成一个新的人似的。
一层层的笑容叠加,一层层后来的笑容将前一层的笑容掩盖,早已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此人本来的面目。
与鎏金大椅相对的白色轿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像是一块长久以来便安放在这片空地上的摆设一般。
在这样堪称惨烈,堪称精彩的情景下,这奢华无双的轿子实在安静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若非先前的那阵古怪笛声,恐怕会让人疑惑这轿子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
三个人影在沙月塔上忽隐忽现,已经逐渐接近塔身的底部。
东方煜嘴角又牵扯出一抹笑意。游戏越来越好玩儿了。紫黑色的人影轻轻挥了挥手,似在与自己的好朋友打招呼一般。
东方煜这种人还会有好朋友?若他还有好朋友,真是说出来就要让人笑掉大牙。
对东方煜这种人来说,所谓的朋友关系,都是利益的牵系与权势的附庸。好朋友在他们的身边是绝种的存在。
但是东方煜的那个手势确实是在打招呼,只不过打招呼的对象却不是‘好朋友’。
就在东方煜手势落下之后,五百人的队列中凭空出现了一群弓箭手。
一群弓箭手已经拉弓上弦,散发着渗人寒光的箭头正发散出白惨惨的渗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