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后分离,那十三岁前的时光呢?你忘记了他小时的样子了吗?忘记他曾经如何对你尊敬依赖了吗?他重新回来,所要的,不过是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作为对我的认真负责和尊重,或许还有对家人的一种舍不得,对过往的一些情愫……您又是怎么做得呢?”
“霍氏家大业大,我不相信霍氏的继承人需要靠联姻来保持企业的安稳。你说的关于我的那些全部都没有发生,完全是您自己的臆想,没发生的事就是胡说八道,预言从来都不靠谱,就像天气预报,没准儿以后霍绍琛因为爱我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或者因为爱我而坚持不懈,等等,未来,谁知道呢。”
尼斯三月分的天气已经达到26c,餐厅开着门,保持通风顺畅。
刘法希似是不能承受,指着门,无力的重复着说了好几遍的话:“你出去,我不会接受你的。”
程夜琪眼神清亮,朝气蓬勃的脸上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死拧和疏狂:“妈妈,我爱他,所以会在他身边,鼓励他,安慰他,替他着想,你说的那些全都是强加给我的偏见,完全不成立。我会好好对他,逢年过节我会和他一起回来看望您和爸爸,会生个漂亮的宝宝,教他说爷爷奶奶,妈妈,不要将一家人重新开始的门给关了。”
刘法希无力的放下手:“孽缘啊!”
程夜琪微笑:“谁知道呢。”
爱一个人,就要敢于争取,不放弃。
刘法希最终也没说答应,但是最起码不像开始时那么咄咄逼人了。
程夜琪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她跟着霍绍琛来的时候,下人们都认识他。为什么?这里可不是公司,不会是庄园主人的硬性要求,那么一定是受庄园主人的影响。
霍世平思子心切,见谁都说?程夜琪可不那么认为,她更倾向于刘法希嘴里总离不开霍绍琛,影响给身边人。
比如餐厅旁边的书架上,放着报纸,某某某拾金不昧,房价如何如何等等,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是一份漂洋过海的林城晚报。
客厅的框格装饰架上,还有一个相框,是霍绍琛小时候过生日的照片,旁边站了幸福微笑的刘法希和霍世平,还有一个直勾勾盯着蛋糕的小家伙——霍绍琛的弟弟?
还有第一次接到刘法希的电话,她记得霍绍琛是叫她——妈?
所以,他们是有感情的,后来因为某种原因,破裂了?霍绍琛说要做亲子鉴定,刘法希竟然红了眼眶,是不是她很受伤?其实在期待着重归于好?
一如侯门深似海,谁知道呢?
霍绍琛和霍世平在书房里待了很长时间,程夜琪百无聊赖,先回了房间。
老于是真心喜欢程夜琪,看程夜琪无聊,拿来了好几叠相册,给了程夜琪。
“这是都是大少爷从小到大的一些照片,程小姐无聊可以翻来看看。”
程夜琪接过:“谢谢。”
老于立在旁边,看程夜琪将相册翻开。
程夜琪笑着对于管家说:“于叔,这是什么时候翻开的?”
于叔立马热情而骄傲的给程夜琪讲解:“百日照!小时候小琛就长得结实,才一百天,许多人都说以为是一周岁呢。”
程夜琪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是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啊,身材又好,是不是从小就有很多人喜欢他?”
“可不,”于管家显然很有兴致,程夜琪将往旁边挪了挪,对于管家说:“于叔,过来一起看,给我讲讲。”
老于犹豫了一下,最终咧着嘴说:“好!”
霍绍琛的照片很多,但每一张的表情都很别扭,显然是别人偷拍的,或者逗着他拍的。想想霍绍琛也有无力反抗的时候,程夜琪就觉得格外有意思。
翻到快最后的时候,照片都是风景,建筑,天空,没有人物。
程夜琪不解的看于管家,于管家不无感慨的说:“少爷有段时间生病了,在休养。我老毛病,想要留几张照片,但是不能拍少爷的,于是就拍着这些花花草草。
有一张程夜琪盯着看了许久。
一汪波光潋滟的游泳池,周围是两米高的绿篱,葱葱郁郁,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浓密的阴影,清凉的池水,不远处的明媚的骄阳。程夜琪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皱着眉头,神情严肃,老于在身边连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忽然,她像忽然相同困惑已久的问题,转头看向于管家,眼里满是……惊恐。
霍绍琛回来的时候,程夜琪在房间里整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她不过是盯着梳妆台上的梳妆盒发呆,打开,关上,再打开,再关上。
霍绍琛脱了外套,扔在床上,解开衬衣袖口的口子。
程夜琪转头,眼睛里有一丝惊愕和尴尬,像是被发现了最内心的秘密,小脸很是苍白。
霍绍琛心里一抽,有些痛。
他双手从后面拥至她胸前,轻轻抚摸住她的手,和手中的梳妆盒。
“琪琪……”他话刚出口,程夜琪已经截住:“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霍绍琛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话从哪里来,但是内心已经开始紧张。
刘法希不是自己亲生母亲的事已经告诉她了,当时他是这么说的:“知道她不是我亲生母亲后,我就……离家出走了。”
大概一般人都会理解成,他是因为受不了打击,所以离开,而一直不会来的原因,也是如此。
这个解释很合理。
他快速的回忆了一边所有,觉得一切都很完美,她应该对现在的一切坚信不疑,不会产生什么怀疑。
他故作轻松,笑问:“你没头没脑的问一句,我还真没法回答。”
程夜琪说:“你曾经去过林城。”
霍绍琛一瞬间僵掉了,他的心砰砰跳着。她,知道了?想起了全部?那她接下来会怎么样?甩他两巴掌还是起身走人?
霍绍琛喉头动了动。他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不撞南墙不回头。
霍绍琛说:“啊。”
程夜琪看着他平静的眸子,一副“对,就是这样,你想怎么样吧”的表情,愤怒极了。
她转过身,闭上眼,紧紧抓着梳妆盒,手指都白了。
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梦见过这样的场景,模糊的少年和不知道在哪儿只能听见声音的小女孩,似曾相识的感觉,似曾相识的声音,一度让她分不清梦和现实。那段独自一人的日子,简直就要精神分裂了。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那一汪波光潋滟的游泳池,和泳池旁边葳蕤的绿篱。
和于管家给她看的照片一模一样。
就像一块毛巾,将满是水汽的玻璃擦干净,玻璃盒子里的雨花石变得清晰无比。
那是少年时的霍绍琛,和幼年时的自己。
林城的医院?为什么进医院?哪家医院?为什么自己会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自己会不记得?为什么只有模糊得让人崩溃的片段不断重现?他还记得吗?如果记得,为什么从未对自己说起?如果不记得……可能他真的不记得了。或许那只是一个偶遇,然后幼小的自己印象深刻,在见到照片时终于找回了记忆,而他已经完全忘记。
程夜琪的大脑快速旋转着,印象里似乎还有什么,阳光里谁抬眸一笑,修长的手指,磅礴逼人的一片雪白轰隆着,以压顶只是向她奔来,伴着冰冷刺骨的感觉,迅速旋转,像一个漩涡般,汇于一点,瞬间归于虚无,快得让她抓不到一点点。
她不知道她的这种愤怒来自于哪里,这让她显得不可理喻。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霍绍琛转头看向别处。
程夜琪一把将他的衣服撕开,霍绍琛顿时睁大了眼睛:这是干什么!
程夜琪略显冰凉的手抚摸着他的胸膛,拍了拍:“挺光滑的嘛,所以你就打算什么都不说了?哪天有人对我说你丈夫深度二度烧伤,小小年纪咬着牙就挺过来了,真是不简单,我却只能瞪着眼睛说‘啊?’”程夜琪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不简单啊,霍总。”
她毫不手下留情的将他推到一边,气得浑身发抖。
这算什么?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他什么都不跟她说!
程夜琪难以平静,瞪着一双圆眼道:“你当我是小女孩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找个女儿?深度二度烧伤,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你跟刘法希不和其实是因为这件事吧?你们家庭很复杂?霍绍琛,你个混蛋!”
“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前面刀山火海也要一起走,而不是……让你把我当做什么都不能的花瓶,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你的宠物,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知道,安心享受你的庇护就行,你让我觉得……鄙视自己!”
霍绍琛什么都不说,静静的看着她,震惊到无限深情,到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和痛苦,他闭上眼睛,任凭程夜琪责骂他,竟然觉得安心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