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江熙熙眼泪决堤。
“欸,好女儿,我在,我在呢……”
张柳然因为那种奇怪的病。自从五年前就已经说不了话了。
所以,已经有五年,整整五年了,没有人管江熙熙叫妈妈。
这个女孩,她很喜欢。
张暮也被她的悲伤情绪感染,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哭得成了个泪人儿。
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秦雲在一边看着,也被她们的情绪所感染,不时用手摸摸鼻子。
两道逆光的身影拥抱在一起,尽情地哭泣着。
她们的身后,是美丽的晨光。
好吧,就这样吧。
一切,新的开始。
*****
花开又花落,冬去春又来。
三年后。
雪山碧茶董事会会议室门外。
张暮抱着档案袋,和秦雲说着雪苓茶销售的问题。
时过三年,张暮眉眼间多了些成熟此时的她已然恢复正常,光彩照人。
秦雲低着头,在手里的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张暮的意思。
“好了。”
秦雲记完笔记,“啪”地合上本子。
“枫然小姐!”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唤。
张暮应声抬头,佣人路易丝正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跑过来。
“哎呀,夫人在等你呢,她还说,你今天怎么晚餐开饭这么久了还没来。”
路易丝喘着粗气说。
张暮抬腕看看表。
“喔,今天董事会开的时间有点长,现在就去吧。”
出了办公大楼,张暮坐在车上赶往江熙熙的别墅。
此时正是春天,丁香花盛放,又开着窗户,宽敞的车里充斥着丁香花的香味。
一朵紫丁香飘进窗户,落在张暮的裙摆上。
张暮轻轻拿起那朵紫丁香,嗅着它的香气。
那熟悉的香味,让她想起了,妈妈。
正值伤感之际,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枫然小姐,夫人的别墅到了。”
张暮匆忙抬头,随手把紫丁香别在发间,下车。
一进餐厅,她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江熙熙。
“妈妈。”
江熙熙伸手,把她的乱发夹到耳后。
指尖,却触到一朵丁香。
“枫然啊,这朵花是哪里摘的呢?”
张暮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一朵。
“哦,刚才坐车的时候风吹下来的。”
“嗯。”
江熙熙收回手。
“吃饭吧,今天我亲自给你煎了牛排。”
江熙熙本来极少下厨,之前跟张子树一起,生下一个张柳然后张子树就死了,再加上她当时不懂得和张柳然交流,母女关系越闹越僵,自然就没有机会亲自下厨。
如今,张暮来了,江熙熙便把欠张柳然的爱,统统给了张暮。
“好,谢谢妈。”
看着张暮吃着牛排,那朵紫色丁香花上下舞动,明亮的紫色,刺痛了江熙熙的眼。
丁香,你夺走了张贵泽,为什么,还贪心地霸占着张暮的记忆?
*****
次日。
凌晨三点。
张暮正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一阵喧闹声,她不以为然地翻了个身,以为是佣人在下面打闹。
张暮卧室的门却“砰”的一声响,秦雲推门而入。
“枫然!”
她叫道。
“张梓筱回来了!”
“张梓筱……谁啊……”
张暮睡眼朦胧地嘀咕着。
秦雲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只是冲着张暮吼道。
“张梓筱是谁都不知道,果然张梓筱要还你自由是正确的决定。”
话音未落,门口闪进来一群黑衣保镖,扛起还穿着睡裙的张暮,直接丢到了房间外面,地摊上的毛刺扎得张暮胳膊疼。
一个不算漂亮又有些胖的女孩穿着一身昂贵的订制服装,款款从走廊尽头出现,所到之处,每个人皆向她俯首称臣。
“梓筱女皇,您的房间在这边。”
女皇!
他们在玩cosplay(角色扮演)吗?!
张梓筱淡淡应声,优雅地走进张暮的房间。
张暮想爬起来,却被保镖按住,她只能大喊:
“喂,那是我的房间啊!”
张梓筱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来人,这些墙纸,全部撕掉,换成墨绿色的!”
话音刚落,一群保镖冲进屋子里。
张暮嗓子都哭哑了,手掌只知道拼命地拍击着地板。
张梓筱回身看到她,只是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秦雲会意,拉起张暮,拽着只穿着睡衣的张暮走出这座曾经属于她的别墅,初春夜里,微微的寒风一如三年前的那个冬日,狠狠地切割着张暮娇嫩的皮肤。
秦雲拉着她,不知走了多久,张暮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秦雲丢给她一个很厚的钱包和一张去蓝石的火车票后,说了一句:
“你不是想要自由么,还给你自由。”
话毕,就毫无感情地转身离去,仿佛只是丢掉了一袋子垃圾。
同时,也把她独自一人隔在曾经生活了一年,也宠了她一年的城市之外。
张暮细皮嫩肉的,又穿着睡裙,膝盖上柔软的皮肤蹭到坚硬的水泥地面,划出道道血痕。
她忍着膝盖上的剧痛,抬起头,祈求的眼神望向门口的保安。
保安却冰冷地站在那里,把她当防贼一样的防着,曾经的不可一世的“女皇”,已经成了全茶香市人民的第一号警戒对象。
张暮就在门口一直坐着,一直吹着冷风,期望秦雲能出来把自己带回去,哪怕是穿一身厚实的衣服也好。
既然,一定有一天要把我抛弃。
那么,又为何要带我回来。
你们不该待我那么好。
你们不该给我爱。
你们不该给我快乐。
你们不该……
不该……
……
在门口坐了许久,知道天空泛起鱼肚白,张暮方才踉踉跄跄地起身,沿着水泥路一步步艰难地走下去。
在拥挤的车站,张暮登上了一列从茶香市开往蓝石市的火车。
秦雲给她的是一张卧铺票,张暮一身睡衣躺在卧铺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吆喝: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咯……欸,你,腿收一下。”
“啊!”
张暮从床上翻起来,眼角还带着泪珠,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她暗自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这果然是个梦。
门外,却又传来依稀的话声。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