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承宗搬到江天路公寓并非图离学校近,主要原因是一直以来他都对父亲抱有很深的成见,父子两人的关系也极不融洽。他们经常是你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你也不顺眼的,所以跟父亲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常常让他感觉很不自在。为了摆脱这种不自在,也为了脱离父亲的束缚,他决定自己住进公寓。
吃过晚饭后梁承宗就上楼整理东西去了,妹妹立刻跟了上来,也不敲门径直进了他的卧室,梁承宗有些不满:“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这么没礼貌!”
“哟!有什么秘密吗?难道是金屋藏娇了不成?”说着就煞有介事地开始四处搜寻。
“还是这么没正行!”梁承宗嗔怪道。
妹妹略带伤感地说:“哥,你这才刚回来就要搬出去,家里又要冷清了。爸爸这几年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你可要经常回来呀!”
听了她的话后,梁承宗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拍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经常回来的。”
梁承宗躺在公寓里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任情愫在心底慢慢展开,那情愫像三月里沾了雨水的嫩芽肆意疯长起来。于是又拿出那条围巾开始睹物思人。他出神地盯着这条围巾,思绪如潮水般滚滚而来,钟灵毓的一颦一笑仿佛就在眼前,笑已不自觉从嘴角溢出来。最近,他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钟灵毓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甚至梦也被她占得满满的。流连花丛多年的梁承宗也算是对女人有了一定免疫的,可自从遇到钟灵毓后,他的免疫力瞬间土崩瓦解,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除非得到她这味解药。
梁承姝吃工作餐时只要看到苏瀚哲旁边没人就会麻利地跑过去跟他坐在一起。今天苏瀚哲去的早身边正好没人,梁承姝就端着餐盘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对面。奇怪的是,每次苏瀚哲看见她过来坐非但不因此而反感,反倒还很乐意。梁承姝不像其他女孩一样矫揉造作,说话做事都很率真阳光,处处透露着可爱,所以每天看着她苏瀚哲就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一样惬意。有时他甚至会想:如果钟灵毓像她一样率真可爱就好了。跟钟灵毓在一起时他总有一些顾及,不能完全敞开心扉,更不敢随心所欲,生怕哪句话的不恰当或哪个行为的不合适惹她不高兴。一看见梁承姝坐过来苏瀚哲总是报以微笑回应。她问道:“你女朋友一定很喜欢那条水晶项链吧?”
听到这话苏瀚哲心里有点迷惘,因为钟灵毓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为了圆场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那么漂亮的项链哪个女孩见了都会喜欢的!”梁承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接着问道,“她一定很漂亮吧?做什么工作的?”
苏瀚哲有些不好意思:“嗯!很漂亮。她在大学里当老师。”
“哇!才貌双全啊!不过你们的确挺般配的。”她除了羡慕外,还掺杂着淡淡的醋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是就赶快换了个话题。
钟灵毓最近几天总是精神恍恍惚惚的,行为也是怪怪的,干什么事都容易出错。妈妈让她帮忙择菜她会把好的丢在垃圾框中,留下坏的;妈妈让她端碗她却拿了筷子……妈妈看出了她的反常,就问她最近有什么事,但她总是假装着轻松没事的样子,很巧妙地给搪塞过去。
每天晚上临睡前她都习惯看一阵书,可最近总是看着看着,思绪就不受控制地从书中飞出去,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一会儿回忆起她跟苏瀚哲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像翻片似的,想起了她跟梁承宗几次邂逅的过程。最近她的睡眠质量也大大下降了,经常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睡不着,即使睡着了梦里也会有两人来打扰,意乱情迷的她整日苦不堪言可又无人诉说,简直是苦恼至极。有天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钟灵毓却做了个奇怪而幸福的梦:他跟梁承宗双双躺在开满鲜花的青草地上,一会儿,两人便开始拥抱亲吻,那吻是那么的温柔甜蜜。一会儿周围的环境又好像突然变成了卧室,两人又躺在了床上,梁承宗温情脉脉地抚摸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身体,让她感觉麻酥酥的,继而是一番巫山**……
醒来后还她回味了好久,事后又为自己做出那样的梦而感到难为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往往是现实的继续。她已经隐隐地感受到心底的真实渴望,感情的天平已在浑然不觉中慢慢向着梁承宗倾斜。
为了有意识地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有时她会故意想他的坏处,比如经常在心里默念:纨绔子弟、学渣男、花花公子、游手好闲……,以此来贬低甚至诋毁他。但事与愿违,越压抑越容易出现反弹情绪。他痴情的眼神,调皮的笑容,挑逗她时痞气的表情,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了她的心扉,她离他越远,越觉得他发着光,以前的不愉快经过时间的沉淀反而变得美好起来。
郑云舒是眼科的主任大夫,这天来看病的人刚好不多,忙完了工作,她就到护士站找张晓雅,今天刚好是晓雅当班,而且旁边也没有什么人,于是两人就聊起了起来。
郑云舒问:“晓雅,最近你跟灵毓经常联系不?”
“联系啊!只是前几天一直值夜班挺累的,白天回家倒头就睡,有几天没联系了。”晓雅很率真地回答。
郑云舒接着说:“你从小跟灵毓最要好,她有什么话总是喜欢对你说,最近我老感觉她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你要知道可一定要告诉阿姨呀!”
本来晓雅不打算出卖朋友的,但看着郑云舒担心的神情,加上她本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心里根本藏不住话,于是就把她们如何跟梁承宗在机场相遇,钟灵毓跟他的几次邂逅包括现在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全招了出来,最后又担心得罪朋友,还装可怜地恳求道:“阿姨,这话灵毓交代我谁都不要说的,可我却把好朋友出卖了,她要知道非恨死我了。求求您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更别去问她了,行吗?”
郑云舒说:“放心吧!阿姨知道怎么做。”
走回科室时郑云舒正好有碰见了苏瀚哲妈妈。苏瀚哲妈妈是妇科主任,跟她不是一个科室。因为两人在业务上很少有来往,只是在开会时才会碰面,所以关系也谈不上近,不过由于孩子从小在一起上学玩耍,大人也就渐渐熟络起来。以前她们在医院碰面都会简单的聊几句自己孩子的情况,最近几年因为孩子大了就很少聊了,只是见面时点个头或打个简单的招呼就过去了。
今天苏瀚哲妈妈显得格外热情,拉着郑云舒似乎有话要说。郑云舒先问道:“李主任,这会儿不忙了?”
“都忙完了,也快下班了。来,咱们聊一会儿呗!”
“好哇!”郑云舒附和着。
李主任略带神秘地问:“灵毓都告诉你了吧?”郑云舒不解地问:“告诉我什么?”
“两个孩子的事啊!瀚哲和灵毓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看你这当妈的,这么不关心女儿。”李主任说得眉飞色舞,难掩内心的喜悦。
郑云舒这才明白过来,对于这意外的消息,她也惊喜万分,连忙说:“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岂不成一家人了。”
“我就说嘛!两个孩子从小就关系亲密,这能走到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啊,真是太好了!”两人又握着手亲密地交谈了一阵才各自离开。
惊喜总是出现在不经意间。上午前还在为女儿的事揪心的郑云舒,听到苏瀚哲妈妈的消息后就像是拨开云雾见到了青天,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了。作为上辈人,都认为这是一桩不错的姻缘,双方家庭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孩子也很般配,又有感情基础,可谓是天作之合。
晚上,她还特意多炒了两个菜,等着女儿和丈夫回来。往常钟灵毓下午去上课总是比她还先回来,可今天丈夫已经回来了,晚饭也已经做好了还不见她人影,正要打电话就看见她进门了,连忙放下电话,关心地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赶快洗手准备吃饭。”
钟灵毓轻轻说了声:“哦!系里有点事所以晚回了一会儿。”虽然钟灵毓的样子显得无精打采,但妈妈却是无比的激动愉悦。
吃饭时,妈妈难掩高兴,不过一开腔却变成了埋怨:“灵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什么话爱往心里藏,你说你跟瀚哲的事要不是他妈妈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钟灵毓一愣,心里不禁有些恼苏瀚哲,忙说:“我还没想好呢!再说我又没有答应他什么。”
妈妈一听这话立刻急了,忙说:“你这孩子,瀚哲论才论貌都无可挑剔,你还要让人家等,听妈的话赶快答应了吧,免得夜长梦多。你也不小了,可不敢再这么等下去了。”爸爸也跟着不停地附和。
钟灵毓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调皮起来:“瞧瞧你们,以前还经常教育我说对待什么事都要慎重不要草率呢!现在对待我的终身大事我倒慎重了,你们却草率了。唉,有你们这么教育孩子的吗?”
学医的妈妈哪能说得过学中文的女儿,每次两人意见不统一时经过一番较量总是女儿占上风。
像一阵寒冷的疾风吹来,郑云舒的好心情瞬间变得灰暗起来,甚至有几分恼火,正想继续较量,爸爸连忙打了个圆场说:“别说了,孩子自己的事让她自己决定吧!”
郑云舒在教育孩子方面是很开明的,除了对钟灵毓的学习方面要求苛刻外,其他方面都挺宽松的,多数事都会尊重女儿的意见,加上钟灵毓又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所以妈妈一直对女儿很放心。女儿无论相貌人品还是事业都如此出类拔萃,作为妈妈感觉特别自豪。不过随着女儿年龄的增长,她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甚至揪心,她很纳闷:女儿这么优秀,竟很少有男孩子追求,长这么大还没有交过一个正式的男朋友。自己年轻时因为相貌的出众,有多少追求者拜在她的石榴裙下。现在女儿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优秀的追求者,她却不赶紧抓住,这让她越想越气恼。不过毕竟自己也年轻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女儿现在的心情,谁不渴望跟自己相爱的人执子之手,与之偕老,谁不渴望有好的归宿,也许苏瀚哲并不是她的真命天子,难道另有其人?会是晓雅说的那个人吗?本来她想去跟女儿好好谈谈的,丈夫劝她:“还是别去了。灵毓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自己的事会处理好的。再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事最好由她自己做主去。”她这才打消了念头。
过了一会儿,也算是想明白了:女儿对待终身大事慎重的态度应该也是没错的,自己也只好静观其变,暂且走一步说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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