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久没在自己的房间拥抱大床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饱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那罐咖啡终于起了作用的原因…呃,可恶的唐天宇,我咬着牙根,皱了一下眉毛…反正在刚回家的第一个夜晚,我,竟然睡意全无,失眠了…
外面天寒地冻,可家里的地暖热,室内温竟达到32,我有些不适应,虽然只穿着吊带背心和平头短裤,可仍然在不停地冒汗。..此时,外公和外婆大概已经入睡了,楼下静悄悄的,他们一向早睡早起,今天为等我回家,陪我吃饭,折腾到很晚,大概已经累坏了。
我轻轻地踱步到窗前,扯开一点窗帘,外面的低温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向我传达了寒意,倒是给这干热的室内带来了一丝凉爽。此时夜空晴朗,繁星点点,一牙弯弯的月亮倒挂在天空上,给这宁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俏皮的喜悦。
小的时候,曾有过无数次傻傻的美丽幻想,就是在那牙弯月上搭上两根足够长的绳,挂一个秋千,这样我就可以一边荡着秋千,一边数着星星。每当我把这个幻想说给妈妈听时,她总会刮着我的鼻说:“小傻瓜,要是下雨你可就淋成荡秋千的落汤鸡了!”然后抱起我,跟我一起咯咯咯地笑。那时候,我是那样的幸福…想到这里,我的脸上竟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是啊,我现在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愚蠢,可也因此丢失了那些幻想的美丽…我叹了一口气,玻璃上出现了一片薄薄的白雾,我的视线落在了正在迅速消失的薄雾上,玻璃上反射出后面书架的投影,我似乎有了新的发现,转身跑向书架。
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仔细阅读过的,可这两本一看就是陌生的“外来客”,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相册,我很有自信地踮着脚把它们取下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果真是新整理出来的两本相册,看着那水墨画风格的淡雅封皮就知道这应该是外公的手笔,我笑了一下,心想谁说人家只是遛鸟看报啊,这不是挺有心的嘛。
翻开一本相册的第一页,我突然感动得想哭,这一页只有两张照片,下面还有外公用那刚劲漂亮的钢笔字笔体标记的备注,分别写着:雅琴天;朵朵天。
雅琴是我的妈妈。
外公是有多想念妈妈啊,虽然他从不跟谁表达。
之前从未对比过,但今天这样看来,我和妈妈在眉眼间和神情里还是有七八分相像的:都是大大的黑色眼睛,精巧的鼻,白白嫩嫩的皮肤,笑起来阳光灿烂的样。不同的是,妈妈的头发细细柔柔,贴服在头上,一看就是温柔、乖巧、听话的姑娘。而我,头发看起来又黑又硬,满脑袋不服气地站立着,再配上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笑,的确有一种倔强又搞笑的感觉。
接下来是妈妈小时候的模样。有过生日的纪念照,也有扎着两个辫,佩戴红领巾敬少先队礼的样,还有穿少数民族服装跳舞的样…那时候的照片很有时代特色,一看就是在照相馆固定的背景前摆好姿势和表情,等着前面像机“咔嚓”而成影的,但妈妈甜美的表情,快乐的笑容却为过去那呆板的照相模式增添了许多生气。渐渐地,照片里就开始有了秦姨的身影,两个人都是勾肩搭背,喜笑颜开,十分要好的样。
说起秦姨,的确与我们家有很深的渊源。秦姨的妈妈与我外婆本就是十分要好的闺蜜,俩人也是街坊邻居,秦姨与我妈妈自然也就成了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也亲密又要好的闺蜜。后来,秦姨的妈妈生病过逝了,临终前,也许是她预测到自己的老公日后会酗酒,也许是她预测到自己的老公不久也会追随自己而去,反正就是在奄奄一息之际把秦姨很郑重地托付给了外婆。而秦姨的父亲因为妻突然病故的刺激,整日酗酒,对当时只有十来岁的秦姨几乎不闻不问,外婆对他般劝阻无效后,只好把秦姨带在身边自己抚养,而秦姨的父亲也在酗酒两年后最终过逝,所以秦姨在十几岁以后,出嫁以前,几乎都住在外婆家,俨然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对于外公外婆来说,她也是另一个女儿。
妈妈的大入照,无敌青春美丽的气息,梳着长长的辫,站在师范大的门口,手里拿着入通知,笑颜如花。还有大校园里与秦姨的合影,原来那时秦姨就梳短发了,与妈妈温婉如水的气质不同,秦姨在那个时代一看就干练潇洒,不过在我看来,这样的模样倒是很经得住岁月的磨砺,感觉秦姨那时的相貌与现在的样变化并不大,不知道如果妈妈还在,是不是相貌和气质会依然…
我终于出现了:一张照片是妈妈坐在产房里,一只手抱着小小的我,一只手握着我的小手,眼睛却没有看镜头,而是注视着正在熟睡的我,温情脉脉;下一张照片是妈妈坐在家里的飘窗前,她的长头发很随性地卷在头后,阳光洒进屋,我还那么小,躺在妈妈怀里,睁着大眼睛好奇而欢喜地注视着妈妈,从妈妈微笑着的侧脸看,她似乎在和我说着话,当时她在说什么呢,如果我能记住该有多好…又一张照片是妈妈和我在公园的长椅前,身后是郁郁葱葱的矮树,我和妈妈一前一后,我像是刚会走的样,两只手张开,正试图迈开步,脸上露出惊恐、兴奋和难以言表的骄傲,妈妈的双手也张开,身体向前微倾,表情紧张又激动,似乎时刻准备着去接住那马上要摔倒的我…
看着曾经那个笨拙自己,我一下笑出了声,可是相片上却突然出现两颗摔碎的泪滴,这是我的眼泪吗,我的思绪跳出来,我怎么没感觉到它们流下来啊,我赶紧上去擦拭,视线却已模糊,更多的泪滴摔碎在相片上…我努力地去擦,心中却忍不住一阵绞痛,我真的好想她…我试着去抚摸她微笑的侧脸,却感受不到那熟悉的手感和温,如果能看到她的那双熟悉的深色眸该多好,哪怕是在照片里…可那时她的眼睛里满满地装着那个小小的我…
翻开下一页,是我骑脚踏车的照片:应该是在小的操场上,那时的我头顶上扎着一个带着蝴蝶结的小辫,长头发披在肩上,身穿校服裙,表情紧张到快要哭出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嘴巴似乎在大声地呼救,摇摇晃晃快要摔倒,哥哥在我的左边,皱着眉头,双手扶着我,认真又吃力,唐天宇在我的右边扶着,可是表情却是一脸的嘲弄和嘻嘻哈哈,他们俩扶在我的一左一右,身高一高一矮,表情一张一弛,倒也相映成趣。
哼,这个唐天宇,从小就没个正经,我心里恨恨地想,一侧过头,下一张更有意思了,我坐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腿,满脸的眼泪,仰着头,正在生气地大哭,脚踏车被扔在一边,哥哥紧张又心疼地为我察看伤口,唐天宇则在另一边咧着大嘴,笑得直不起来腰…
那个时候,我经常会这样大哭,当然,更多的是大笑。但现在自己已经很少这样大哭大笑了。这两张照片应该都是妈妈为我拍的,那么镜头后面,她当时又该是怎么的表情呢,如果她现在还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翻看相片,又会有怎样的感慨呢…我翻看着相册,像是坐着时光机器,穿梭在岁月的长河里…相册的最后一页,是我穿着藏族服饰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各种造型,还有手拿着金牌和奖杯,站在所有到台上领奖的表演者当中,一脸灿烂得意地向妈妈拍照的方向微笑挥手…然后,我的思绪开启了我那似乎已经远去又无比清晰的痛楚记忆…
那年,我十四岁,正好是生日当天,我凭借藏族舞蹈《天》在全市的舞蹈大赛中获得青少组的一等奖。在后台更衣室里,我兴奋地扑向妈妈,妈妈身体向后倾了一下,还是抱住了我,她脸上洋溢着幸福赞许的笑容,当听到别的妈妈在旁边羡慕地说:“看!这就是那个拿金奖的孩!”我看着妈妈,脸上露出了得意地神情,妈妈则笑着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妈妈,你今天打算怎么犒劳我啊?”我眨着眼睛得意地问。
“外婆刚才来电话了,听说你获奖可高兴了,她说让咱们回去,她做了好多好吃的,叫上舅舅、舅妈、哥哥一家,再叫上秦姨、唐叔叔、果果一家,庆祝你获奖,也正好庆祝你十四岁的生日。”妈妈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那爸爸不回来吗?我过生日唉,他也不理我,自从去年他在外地开了那个什么破公司,就算是见不到他人影了!”我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抱怨。
“哎,别抱怨啊,爸爸一个人在外地打拼事业,身边没有亲人的照顾多不容易啊,我们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更应该心疼他,理解他…”妈妈柔声地说。
我那时还小,并没有体会到她不经意间的叹息和表情里不易让人察觉的无奈。
我做个鬼脸,“好吧,理解,理解,妈妈,你可以理解一下我吗,我现在想吃西餐啊,反正外婆也是招待晚餐嘛,现在你带我去吃西餐吧,我想吃牛排、意大利面还有披萨!”我摇着妈妈的手,半撒娇,半无赖。
“会胖的!”妈妈笑着,小声地吓唬我。
“不会,不会,我是和妈妈一样,怎么吃都不会胖的美人!”看到妈妈态的松动,我仰着脸,笑着嚷嚷,知道胜利已不远矣。
“哪家?”妈妈还是妥协了。
“豪享来!他家牛排巨好吃!”我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妈妈,等待着她的应允。
“远了!”妈妈皱了一下眉头。
“哎呀,妈妈…”
“走吧!”
我就知道我会得逞,得意又调皮地向妈妈吐了一下舌头。
这家餐厅地处的确有点偏远,但环境幽静,室内装饰布置也很有格调,大大的落地玻璃窗,让阳光可以肆意地倾泻入大半个屋。但对于我来说,这些条件远远没有鲜嫩美味的牛排来的更有诱惑力和吸引力。我和妈妈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餐,在服务员去备菜之际,妈妈说:“给爸爸打个电话吧,告诉他获奖的好消息,让他也高兴一下!”我点头表示同意。
电话打通了,妈妈先说话:“还在忙吗…噢,准备一会开会啊…最近怎么样…你自己要注意身体…朵朵很想你…你等等,朵朵有话跟你说!”
妈妈笑着把手机递给我,把头转向窗外,用手撑着下巴,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边听我和爸爸的聊天,阳光洒进来,她的脸庞和头发看起来都闪着柔和的光…
“爸爸~你是不是都不记得我的样了?”我嘟着嘴,气呼呼地说。
“怎么会呢,朵朵,生日快乐,爸爸这不是忙吗,等…”我没有再听进去他后面说的话,因为我发现坐在我对面本来悠闲望着窗外的妈妈突然身体变得僵直,脸上也露出了惊恐和不敢相信的表情,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已许久未见的爸爸。
他正从街对面的一个宾馆走出来,一只手在接打着电话,另外一只手还搂着一个穿着时髦、浓妆艳抹的女人,他们正在准备走向边停着的车,那是爸爸新买的车。
我一时间有点意识不清,眼前的那个人是爸爸吗,我正在通话的那个人是爸爸吗,为了确认,我又低头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姓名显示,好像都没错…正当我糊涂犹豫之时,妈妈突然站起身,一个人向门外奔去,留下她的背包、外套,还有一脸迷惑、惊恐的我…
等我反应过来,追出门口,妈妈正在飞奔着穿越马,我从未见过妈妈这般,头也不回,飞也似的横穿着马,上的车辆鸣笛躲闪,但最终一辆大货车刹车不及时…
妈妈在我捂着眼睛的惨叫声中倒下了,等我跑到妈妈身边,看见她的身下面渗下一滩鲜红血迹,那红色是那样刺眼,那样让人惊恐,我尖叫着大声地唤着“妈妈!妈妈!…”她气息微弱,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却又无力说出口,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当时眼神,那里似乎有绝望、似乎有惊恐、似乎有悲伤、似乎有悔恨,似乎有浓浓的不舍…这就是我见到她的最后样…
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随救护车一起去的医院,印象里,我一直在抢救室外的走廊里伏在外婆的肩头放声大哭,后来,嗓哭哑了,力气耗尽了,就逐渐变成小声的呜咽。一个穿白大卦的医生走出来,神情紧张地对着我们一众人说:“肋骨四处骨折,断段有明显移位,合并胸膜损伤,情况很危急,需要马上手术,请家属在手术风险确认单上签字。”
外婆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医生,请你务必救活她,她还年青,孩还小…”外婆声音突然哽住,在眼眶中的眼泪终究没有落下来,但攥着医生的手却越发的紧了。
医生递过签字单,“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外婆表面镇定,但签下的字体却是扭捏颤抖的。她拍拍马上就要崩溃的我,“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外婆似乎在安慰我,也似乎在安慰自己,但我能感觉到她当时的手也冰冷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苦苦煎熬,抢救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一脸疲惫,摘下口罩对我们说:“情况不是很乐观,病人现在还未脱离生命危险,还要经过48小时的观察期…”
外婆转过头对我说:“你看,我就说没事吧,再过48小时,你妈妈就没事了,去吧,去回去睡一下,蒋羽,把你妹妹带回去,果果也跟着回去吧!”
医生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我有点神志恍惚,但我语气很坚定:“我不回!我要陪着妈妈…”还没说完,我就被哥哥扛上肩头,带走了,后面还跟着唐天宇。我虽然在叫喊着,却无力挣扎,因为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刺激,再加上一直的哭喊,我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回到外婆家,哥哥买了一些吃的,可我们谁也没动。那天晚上,我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拒绝盖被,拒绝睡觉,因为我害怕一闭上眼睛就会失去妈妈。
不知什么时候,有些迷迷糊糊,我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黑暗的森林里,四周什么也看不见,全是迷雾,我心里满是恐惧,似乎不远处出现妈妈模糊的身影,“妈妈,是你吗?”妈妈没说话,眼睛里都是心疼和不舍,她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向她奔去,想要去拥抱她,可是她却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我在筋疲力尽的追赶中渐渐绝望,大声地嘶喊着:“妈妈!妈妈!…”我猛地喊出了声,把自己喊醒了,窝在外面沙发上的哥哥和唐天宇冲进来,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点:早上五点十分。“我要去医院!”
天才蒙蒙亮,灯还没有熄灭,风有点刺骨,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们仨个站在边打车,沉默。这时哥哥的手机响了,我听见电话那边舅舅的声音:“带妹妹过来吧…”哥哥看了我一眼,走到一边,“我正带朵朵在过去的上…嗯,我知道了…”
“舅舅说什么?”我惶恐地问。
“没什么,告诉咱们过去。”
走到病房门口,舅舅在走廊里等着我,表情凝重,“朵朵,你妈妈走了!”
“嗯,去哪了,转哪个医院了?”我有点懵。
“她…过世了,就在刚刚,五点十五分,你…”舅舅的眼睛通红,声音梗塞。
“不可能!你骗我!”我突然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大喊起来。
可能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爸爸和红着眼睛的外婆居然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看到爸爸更激动了,跳到他面前去捶打他,哭喊着骂道:“你来干什么,都怨你,还我妈妈!”爸爸攥住我的手,“朵朵,你冷静点,你妈妈…这是意外!”
“什么意外,要不是看到你不要脸地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妈妈也不能跑出去找你,她也不会被车撞,她也不会…”
在大家惊呆的表情中,“啪!”爸爸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我的脸上,可能因为体力早已耗尽的原因,可能是我精神受到严重刺激的原因,也可能是爸爸为了阻止我的话,那一巴掌真的下了力的原因,我竟然一下栽倒,晕迷过去,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外婆崩溃的哭喊声,和舅舅的怒骂声…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爸爸,但一次我在外婆家里做作业时,听到他来找过我,他得到的只是舅舅愤怒的驱赶,“你给我滚,以后别在我们家出现,孩不用你管,我来养,跟你这种人没关系…”
舅舅的确说到做到,这些年他一直待我视如己出,在物质上尽量给我更优质的生活,他常说“穷养儿,富养女”,因此,在某些方面我的生活甚至更优于我哥哥,近些年,舅舅的建筑材料生意越做越好,于是举家买下这层楼,并在装修方面下了大功夫,还特意为我添置了钢琴,即使我现在已经很少弹了。
秦姨一家随后也搬来这个楼,这么多年她已将外婆当成自己的母亲,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心理上都其依赖,尤其在妈妈不在以后,她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和心理上都把自己融入到妈妈原来在这个家里的角色里。
无论舅舅一家、秦姨一家,还是外公外婆都对我格外用心,力求给予我更多的爱,而我也如他们所望,健康快乐地成长,至少表面是这样。但无论他们给予我多少,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在我十四岁那年,我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我翻开了另一本相册,这是我十四岁以后的照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笑容看起来勉强,没有生气…我快速地翻了一遍,没有停留,也找不到什么回忆,于是又翻开了第一本相册,从头看起。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相册里妈妈的面庞,希望能多一会徘徊在有她的回忆里…
天际好像已经有了亮色,我的意识才刚刚有点模糊,似乎听到外婆轻手轻脚走进屋间,一声轻轻地叹息,把相册从我的怀里缓缓抽出,为我掖好被,然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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