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有一个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五个人。其中一人揉着眼睛起身,然后愣愣地看着身边的人,接着继续揉了揉眼睛,果断淡定地躺下。过了一会,那人又起来了,一边揉眼睛一边斜眼瞄着身边,然后她不淡定了,掐了自己一把。
“啊啊啊啊啊……”
……
白子衿是被季潇晚吵醒的。
当她发现自己没有死的时候,一喜。然后看到身边尖叫的季潇晚后,一惊。
“活……活的白子衿!”季潇晚大喊,一脸的不可置信。白子衿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被毒针刺中前心,然后死了。可是现在,现在她却活着看着面前的季潇晚发疯。难不成以前那些都是一场梦?
白子衿环顾四周,看到自己四个死党都在身边。少司乐、常夏、季潇晚还有宗笑!
对!宗笑!
白子衿跳了起来,跑过去扯起宗笑。
“宗笑!宗笑!你他妈给我起来!”白子衿气壮山河地大吼。宗笑被吼了一脸口水,然后嫌弃地擦擦脸,道:“白子衿你再让我睡一会……白子衿?!”宗笑猛地睁开眼,瞪着面前活生生的白子衿。
“活……活的白子衿!”宗笑和季潇晚一样发出了同样的感叹。白子衿鄙视地糊了宗笑一脸。
“你奶奶我当然活着!”
“白子衿你没死哈哈哈哈……你没死!”宗笑在笑,她浓密的睫毛上却挂满了泪珠,“白子衿你没死,没死!呜呜呜呜……”
宗笑再笑也藏不住泪水,扑在白子衿的怀里大哭了起来。白子衿拍着她的背,百感交集。她还活着,她为此感到高兴,原来人品还是可以这样爆发的。而现在这是哪里。她感到有些熟悉。她低头查看手腕上的表。
表……
“表?我手腕上怎么会有表!”白子衿又一次大吼,吵醒了常夏和少司乐。
五个人迷茫地坐起来,面面相觑。
五人都穿着现代服装,而这个地方,貌似是象钭镇的矮洞。白子衿瞟了一眼那已经被压埋的洞口。
“这里有人!”远处忽然传来了喊叫声。白子衿闻声转头,看到了象钭镇憨厚老实的村长。刚想打招呼,就又听到村长喊了一句:“兄弟们,就是她们!毁了我们象钭镇的福洞!抄家伙!打!”
密密麻麻的黑点拿着铁铲,木棍,斧头飞奔而来。白子衿傻了傻,然后打了个激灵,大喊:“快跑!”
……
五人奔出象钭镇的时候,已是下午。象钭镇虽然人不多,但还是挺大的,五人从上午跑到下午,跑得气喘吁吁,跑得神魂颠倒,跑得想扎进娘胎里不出来。
“累……累死了……”白子衿还没抱怨完,就看到一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人走了过来。
“白子衿。”那人带笑的语气令白子衿一震,随后猛的抬起头。是慕川。
“慕川?你怎么在这?”常夏问。
“院长让我来接你们。”他依旧笑着,和煦得像冬日里的阳光。
“院长知道我们在哪?”白子衿一边跟着慕川上车一边问。
“他第二天冒险去取了空楞,在里面看到了你们断断续续地影像”慕川答,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有点落寞,“也知道了你们今天会回来。”
“啥?那也就是说,我们等于在被人监控?”宗笑一脸不爽。
“没有,只是能知道大概,并不清楚。”慕川安慰地摇摇头。宗笑立马舒了口气。
后来白子衿才了解,当时她们穿越过去时是魂穿,本身还留在土洞。空楞其实就是时间裂缝里的碎片,因为那天挖掘机动作太大使空楞苏醒,一怒之下才将她们扔了出去。因为五人是同时穿越,所以命格便连在了一起。一人受伤昏迷,其他人也会如此。因此白子衿死后灵魂又穿了回来,其他死党也会穿回来。听宗笑说,她听见白子衿出事的事情后就赶了来,结果突然觉得意识涣散,就晕了过去。那个时候,正是白子衿失去意识的时候。虽说这个结果出乎意料,但是其实这样也挺好,反正那边也没什么挂念了。白子衿想着,抿嘴浅笑,但是嘴角弯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哀凉。
……
车开了许久,终于到了博物院。几人下车,从一个隐蔽的小门中进了去。
“姐姐!”清脆的童声,伴随着欣喜与恐惧,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来,扑进了白子衿的怀里。白子衿鼻子一酸,这是她妹妹,她唯一的亲人,穿越后她唯一挂念不下的就是她,还好她没事,还是这么肉嘟嘟圆滚滚的。
突然有一个人一把拉走了身前小小的人儿,白子衿一愣,抬起头便看到了院长,他抓住她妹妹的肩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
“都带出来。”院长道,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恶心得很。
白子衿皱眉,直觉不好。她转头,看到常夏一脸苍白。常夏有预知能力,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白子衿想。同样,拥有天眼的少司乐,紧盯着墙后走来的人,嘴唇咬得渗出血丝。
脚步声停,她知道人到了。她看着骤然变色的季潇晚和宗笑,猛得转过头去。然后她看到了四个人,她死党各自最重要的四个人。她看着同样被牢牢抓住的妹妹,意识到了那个混蛋老头要干什么。对,威胁,赤**地威胁。
“阿前!”季潇晚失声叫道。其中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是季潇晚的青梅竹马,他也是孤儿,是和季潇晚相依为命的人。原本笑容明媚的他,如今垂着眸气息恹恹,不言不语。
“老头,你到底要干什么?!”少司乐看到一直照顾自己的宁老太被绑住,神色憔悴,心不禁揪了起来,暗骂自己为什么要疏忽,忘记了保护好宁老太。
宗笑的哥哥,常夏的老师,都被绑在那里,除了天真不懂世事的那个小女孩。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院长笑眯眯地道。
“放屁!你那是交易?你这是要挟!是威胁!”很久不骂脏话的常夏突然激动起来,指着院长的鼻子破口大骂。
平常最容易激动的宗笑,看着一身伤痕的哥哥努力抬眸对她微笑,呆呆地站在那里,眼底漫着氤氲的汽水。
“啊,你这么说其实也可以,”院长拿出一根烟,不急不慢地点燃,道,“我确实是威胁,如果我不拿东西来要挟你们,你们几个顽劣地坏孩子怎么会乖乖听话呢?”
白子衿攥紧拳头,又松开,又攥紧,又松开,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问:“你需要我们干什么事?”
另外四人对白子衿的举动没有任何异意,在最重要的人的生命作为筹码时,她们只能表示妥协。
宁自卒矣,毋伤毋欠。
“很好,很乖,”院长满脸的皱纹褶了起来,“空楞的作用你们也应该知道了,你们去到的那个地方,财宝遍地。特别是皇宫那个地方,呵呵,东西真是多。我要你们再穿越回去,为我拿到宝贝。”
“你疯了!”白子衿冷冷地道,“空楞是你随便就能控制的吗?”
院长戏谑地看着她,然后摊开手,道:“所以让你们实验一下啊。试试我们新的研究成果,看看能不能顺利到达,拿到宝贝。当然了,如果你们意外死了,你们的亲人也不会有事,我们会照顾好他们的,怎么样?”
“不要,宗笑不要!”宗笑的哥哥是唯一还算清醒的人,他撕心裂肺地喊,“我死没关系,求求你,不要答应,不要!”院长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挥挥手,命人将人质都带下去。那个男人哭得像小孩一样,跪在地上,被人拉着走,嘴里不停地喃喃。
“姐姐!姐姐!”那个小女孩还不太懂,她只是觉得气氛不对,好像又要和姐姐分开了。不知道这次分别,还有没有相见之日?她惶恐,她惊叫,她不愿离开,而白子衿却只能铁了心扭过头,任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也不再去看她一眼。
“我们同意。”终于接受残酷现实的五人,声音淡漠没有任何感情地回答。
……
白子衿一人走在街头,明天,就是最后一天,真正要面临生死的最后一天。她慢慢走向自己的公寓,看着夕阳西下,璀璨流光,心情却沉得似要滴水。
公寓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莫无昀?
白子衿张嘴便要喊,那人却早已扭过头来,哦,不是,不是莫无昀。
那人快步走来,看着一脸落寞地白子衿,皱起了眉。“白子衿,你怎么了?”他问。
“是慕川啊,”白子衿有些茫然,“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收拾行李。”慕川轻声回答。
白子衿轻笑一声,有些失神地道:“对哦,差点忘了,我们俩是邻居。”
慕川愣了下,微微苦笑。
“不过,你为什么要收拾行李?”白子衿终于反应过来,找到了重点。
慕川突然摸摸她的头,说:“因为我和你们一起去呀,我……”白子衿瞪着他,急急地打断:“不行慕川!去就是送死,你根本不需要去,你不许去,不许去。”
慕川似乎被她的激烈反应给吓到,放在她头顶的手顿在那里。他看着她,心中充满酸涩。原来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可是,她说她喜欢上了别人……
他咧咧嘴,继续揉乱她的头发,一边揉一边道:“白子衿你放心,有我慕川在,你们都不会死。当然啦,我人品这么好也是不可能死的。”
白子衿被他突然改变的语调逗乐,想笑又想哭。她翘起的嘴角不停颤抖,她想哭,真的,想最后一次大声地哭。他拥她入怀,看着那个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孩,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脱开坚强的外衣,毫无顾忌地抹着眼泪。她抵在他胸前的双肩微微颤抖,眼泪染湿了他的衣襟,似是晕开了一朵花。
心间花,开于心前。有一心爱女子,伏肩低泣,晕染红花。
……
睡到第二天中午的白子衿,正好遇上宗笑撬门。
“宗笑!你撬我门干什么?”白子衿睡眼忪惺,穿着睡衣抱着小黄鸭,脚踩宽大人字拖,头顶棉裤棉衣,总之三个字评价,毁形象。估计宗笑也很少看见白子衿这副模样,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憋着笑回答:“我是来帮你收东西的,亲~”
虽然她没睡醒,但是不代表她不清醒,宗笑会帮她收东西?放屁!
“你想笑你就笑吧,憋出内伤我付不起医疗费。”白子衿转头,钻进了卫生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砰”一管牙膏砸在宗笑脑门上,宗笑挂彩,败。
白子衿洗漱完毕,终于恢复了正常画风,淡定地走了出来。她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理东西。“照相机,手机,电池,充电器,充电宝……”白子衿一边扔东西一边自言自语。
“你放这些干嘛?”宗笑傻眼。
“玩咯。”
“那里又没电。”
“一看你就涉世尚浅,不会坑人。院长那个老头把我们害的那么惨,我不赚回来怎么行?他能送我们去千里之外,我就不信他不能给我供电!”白子衿咬着笔,满脸阴狠。
“这样啊。”宗笑若有所悟。
“宗笑,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白子衿扭头看她。
宗笑立马笑得讪讪的,回答:“子衿姐,能不能借我一把枪,我……我的弄丢了……”白子衿刚我箱子里扔一把左轮,随即又拿出来扔在了宗笑脸上。因为从小喜欢兵器,白子衿是五个死党中从院长那坑来武器最多的人。这次回去,她带一大堆现代武器去对付那些冷兵器,简直爽啊!
宗笑看着手中的左轮,也笑得一脸得意,嘿嘿……
两人收拾好,已是傍晚。到达博物院,已是深夜。
五人都拖着一个行李箱,据常夏判断每个人的箱子里都有各种鄙视古代人智商的东西,特别是白子衿的箱子,那叫个……吓人啊。
有人领着她们下到地下,又七拐八弯走到了一处研究室,按下了暗道的开口,走过一段无灯的小路,才到达院长所说的地方。那也是一处研究室,只不过比寻常的大,大许多。尽头悬着空楞,散发着熟悉的白光。
“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院长这话说的有点像在问遗言。白子衿扯了扯嘴角,指指手机,回答:“记得给我们供电供子弹供暖气供……”
“那也得先等你们活着到达才行。”院长立马一盆冷水灌下来。白子衿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五人走入玻璃门,慢慢走近空楞。
“等下!”熟悉的男声,是慕川。
诶,他终究还是来了。白子衿叹气。
昨天晚上他悄悄点了慕川的睡穴,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行了,看来下手还是太轻。
慕川在玻璃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进了来,站到了白子衿身边。
玻璃门关,六人静默不语。室内的灯暗了下来,为了防止失散白子衿拿着绳子将六人系在一起。
“哒啦,哒啦”
突然天旋地转,白子衿失去重心,向下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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