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死者已矣,现在重遇故人,鼻头酸酸的,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他没事,就好。
何一清是传说中的脸盲症患者,记脸的能力有限,她庆幸的是自己记住了他的微笑,总是那么的温暖人心。
男人迷人的笑意直达眉眼,他的五官深刻,不刁钻,看着舒心,让人有种小熊偷吃到蜜糖罐时那样的窃喜。
此时,她对自己说,必须记住他的样子,将它永远刻在心上,成为心中的一部分,这是一份曾经他乡遇故知的情愫。
须臾,她的笑容戛然而止,这事情玄了?
刹那间,何一清从初时的大喜,变成大惊,大街上航班失联的消息依旧传得沸沸扬扬,人却出现了?
心中出现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这不可能,男人乘坐的飞机连影都没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脑海里出现的都是诸如此类的信息,脑袋像塞满了铅,实实的。
头晕乎乎的,背脊传来锥心之痛,那是筋络被伤的征兆,汗水布满整个额头,由小及大,凝聚后顺着颈脖蜿蜒而下,最后消失。
何一清惊诧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那影子良久,四周安静得让人窒息,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突然,光影如幻像,咻一下又消散了。
她不明所以,头上开始传来大片的吵架声,那辆差点撞到她的车惟恐惹上麻烦,急刹后立马启动,逃之夭夭。
周围开始挤满了行人,有人对她一番的指指点点,把她看成哪个神经病院放出来的,控制不住思想,大马路的就寻死觅活。
也有人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出了大事,执意要把她送到医院;还有人生怕惹上是非,转个头,翘翘屁股走得远远的,而这便是那两个害她差点没了命的悍妇。
她攸的就觉得好笑,这些人,真把这个社会的五色瓶给展现了出来。
隐隐约约听到梁爱薇嗫嚅地说:“妈,我们快走吧,她这种贱骨头死不了的,能笑知痛的,我们快走吧,别惹这种是非。”
说完,拉着一脸写着心有不忍的程妈妈,风风火火地绝尘而去。
最后,好心人还是有的,那人把她送到了医院。
医生的诊断是扭了腰,其它都没大碍,并嘱咐她回家静养,一星期就会痊愈。
好心人没有送佛送到西,听到医生说无大碍便离开了,她拖着半残废的身体,揣着仅剩的50块钱,咬咬牙走向了公交车站。
夜幕降临,淅沥沥的小雨,毛毛地刷过昏黄的路灯,给微冷的夜增添了些许暖意,即便如此,却没给独自置身于这座城市的她带来丝毫温度,她整个身心都披上了寒冰。
今日她累得搞不清状况,拿出钥匙开门,进到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那对同款的杯子,想起程仲恒还有那两个悍妇,怒不可遏地抓起那个情侣杯往地上一砸,水溅满一地,看来她该搬家了,禁止睹物思人。
心情不好做什么最好?于她来说,睡觉为首选,不管地上的事发现场满目疮痍,拉扯着一身疲惫进入房间盖着头,世界忽然安静了,整个房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人气,淡淡的忧伤夹杂着游子的孤寂将她淹没。
那天,她爱过的男人一句话,她的世界崩塌了,从此颓垣败瓦。
仿佛她失去的是全世界,她从没想过,一个理所当然会在身边的人,有一天,会说走就走,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两人的美好回忆依然清晰如昨,周围却已物是人非,她分不清,是她背弃了世界,还是世界背弃了她。
记得一部电影上有说,失恋的第33天,能忘记一个人,可她都33*n都有多了,心里还是有点扎人,突然,她顿悟了一个道理,女主能在失恋33天忘记一个人,那只是因为她是活在电影里的人。
拉着被子盖过头,严严地包裹着自己,她放肆着泪水,让它潮湿了枕头,终于明白,她的眼泪再也无法熨烫曾经的那一颗心脏了。
终究,她还是孑然一身地淹没在这座城的最深处。
哭了不知多久,哭得疲乏才至梦乡。
第二日醒来已不是日上三竿,而是第二天接近傍晚,这一觉少则也有16个小时,她还是觉得累。
伸着懒腰来到厨房,睡眼惺忪地打开冰箱取出食材,准备给自己一顿丰盛的晚餐,迎接明天的第一天上班。
眼角扫过餐桌,倏忽,一件很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晚餐不但已经做好,昨晚的一片狼藉也被收拾干净,一碟让人垂涎欲滴的肉酱意粉端正地摆在饭桌上,她倒吸了口气,对着屋子喊:“谁?!”
没有任何回应,她早已完全清醒,环视厨房一圈,无发现,旋即以不伤及腰患的迅雷之势,侦察了家里的每个角落,还是没有可疑发现。
坐回到饭桌前,呆望着那碟做好的意大利面,昨日路边那惊鸿一瞥,就算只一闪而过,男人的身影,还是她存在于她的脑海里。
说她大惊小怪也好,她的眼睛总是锐利地扫过门口拐弯的处,却是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她心理作用?
屋子里死一般沉寂,轻蹙了下眉宇,还是什么都没有,厨房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度,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闭上双眼,苦思冥想,唯一能跟解释对上号的,就是她梦游了,梦游着把屋子收拾干净,梦游着给自己做了晚餐……腰上酸酸地,整个人就像干了好几个小时的体力活。
她深信自己精神太压抑,导致精神衰弱,她安慰自己,施施然地拖开椅子,对着色味俱全的美食发了会小呆,然后,坚定地拿起叉子,风云残卷地把那碟人间美味的意大利面干掉了。
翌日,着装整齐来到新公司。
上班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况且何一清应聘的是比自己所属层次要高的职位,那绝对是件苦差事。
其一,她一学动漫的孩子,之前,也没有珠宝设计的工作经验,这叫她来当这个珠宝设计专员,活生生就是要了她的老命。
其二,虽说同为搞艺术的,可……兴趣不在上面,这接受容易,深入难。
对着依然空空如也的素描本和一桌子杂乱的touch马克笔,她烦闷地往桌上一趴,欲哭无泪地暗忖,哪有boss一来就为人准备大礼的!
boss下达命令,要她设计一系列春季发布会的新品,她弱弱地想,就是要她自毁么,叫她一门外汉情何以堪。
挺了一会儿尸,她决定马死落地行,就算想不到也得有个行动。
艰难地咬着笔头,笔尖在素描本上唰唰作响,半小时下来,雏形图都没个像样的。
她索性闭着眼,手胡乱地画着,就几分钟的事情,再次睁眼,那绝对是吓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她的眼睑瞪到极限,本来白净的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别具一格的耳环。
优美如波纹的造旧粗根银丝上,左右镶嵌着两朵不对称的小银蓳花,古典高贵,让人有民国大家闺秀的错觉。
耳环是简单的藤蔓式构造,坠子图案是一朵粉蓝色的银蓳花,花蕊用嫩黄色作点缀,以翡翠为主材,粉蓝和黄为主副色彩。
这……何一清呆滞地盯着耳环,疑惑地扭着秀眉,再次闭上眼睛,笔头优雅地转动,自信而坚定,睁开眼一看,果然,一串风格一致的项链跃然纸上,她惊悚地紧盯着项链,有些后怕,又有些许兴奋。
同样的操作,不到半小时,就把余下的几个小饰品给画了出来,boss给的大礼,她总算完成了,并且不费吹灰之力。
她不淡定地舒了口气,感慨着天才也不过如此!
因为第一天上班,何一清的事情并不多,boss布下的任务一完成,她就闲了,加上今天同个科室的同事都出外勤了,于是,平时的上班动作就出来了,还拽拽地把音箱给插上了。
只是今天相较于往日,她首先打开了百度,在搜索栏打了几个字母,与那架失联飞机的所有最新消息就出来了,这是她近段时间上网必做之事。
从网传航班在某地着陆、飞机坠落于越xx省xx岛100多海里处,再到航班中途返航、飞机上有人用假护照登机不排除有劫机可能,最后到飞行员自杀可能性,以及飞机已坠入无垠的大海。
从欣喜到失落,再到绝望,就几天的事情,她当然希望机上所有人都没事,包括那个男人,可事与愿违,她呆愣地冥想了一会,叹了叹气,关掉了新闻窗口。
为了稀释伤感情绪,她开始逛淘宝,给自己的购物车添置几件新宠,说是新宠,可往往这些东西,最后只会在购物车爆满时,被她一件件地删除掉,因为开始喜欢得不得了的东西,放久了那份热情就淡了,再而完全没了兴趣。
她想,这与程仲恒于她的感情是一样的,放久了,热情也没了,那叫爱的东西,悲戚而没有方向感。
捉着鼠标的手久久停顿,她低垂着眼,陷入深思,电脑屏幕在购物车的界面静止。
“叮咚!”她被一个旺旺提示音拉回思绪,那是她刚添加到购物上新宠的卖主,叫她喜欢就付款,今天就能发货。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复,将脑子里没用的东西甩掉,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还没到点,她关掉淘宝窗口,无可无不可地点开微博,在话题榜溜达了一圈。
她喜欢微博话题榜,既可扩充国际时事,还可以感叹一下炎黄子孙强大的语言造诣,要说,这语言造诣也是一门创意十足的技术活啊,网友们欢脱的评论,总是天雷滚滚,把她雷得一身酥。
记得前段时间,上过某高收视综艺节目的三大好男人,一个婚外情被抓包,现在又多一个嫖娼被捉,这没事还好,有事的话,网友们就炸开了,语言层次一个比一个高。
除了围攻当事人的微博,更是把剩下的那个给轰炸了,何一清是喜欢凑这种热闹的,因为看完会捧腹大笑,让人心情愉悦。
她边微微笑着,边在这个微博话题里围观。
一网友写道:“老师,刚刚得到内线消息!xx去了嫖*娼?我草!完了!完了!他咋就这么猴急!唉,你得马上转移!老师要挺住啊,就你一个人了,别作无谓牺牲!党和人民看好你。”后面还加了个眨眼表情。
何一清笑逐颜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浏览下一条评论:“不要嫖*娼,不要劈腿,但是可以出柜!我看好你哟,老师!”
噗,强忍着,把嘴里的水吞下,她轻吐一口气,还好,没把水喷出来,她狡黠一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挥动,在微博里留下一句:“老师,挺住!你两个队友已相继倒下了,目测前方情况不明朗,且行且谨慎!”
围观完毕,依旧还有40多分钟才到点,点开qq下载页面,不一会儿,下载工具条就显示100%,安装好,她熟练地打上账户与密码。
页面打开,她却懵了,惊讶地凝着这个不是自己名字和照片的qq,头像里一男一女靠得很近,大大的笑脸洋溢着幸福,而男人她知道,那赠她戒指并登上失联飞机的人,视线移到q名,简单的两个字,风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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