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藻黯然转首,但她没有瞧见,静妃立在一株梧桐树下意味深长的目光。
素素的猝死、冬儿的心计、良玉的警言,身处陌生的后宫,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惘,郁结在心头挥之不去的阴翳,酿成一腔愁绪,若藻尽量推掉穆启的召见,劝他多临幸其他后妃,王后自是越来越喜欢她,怡嫔宁嫔等人也常上门陪她聊天谈心,冬儿也不时常来烦她了。
穆启看出若藻心绪不佳,追问良久,若藻只道自己思念家乡,不过几日,穆启派了工匠在甘露殿后面建了一座后花园,在里面种满了梅树,梅林里有一座亭子,命名为“春信亭”。
穆启拥着若藻道:“霜雪无情几度侵,亭亭秀出岁寒心。1寡人与你便是结缘于梅花,只可惜现在已过了梅花的季节。”
若藻忆起那一瞬的心动,心中生出许多安慰来,还好,还好有你。
院中花木葱茏,太湖石散落其间,细雨蒙蒙,栏杆外列着一带的盆景,各式花草俱备,在雨水的洗礼下越发娇艳可爱。
穆启坐在轩窗下看书,若藻陪在一旁刺绣,宫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屋里静悄悄的,两人偶尔相顾一笑,流光温馨宁静。
转眼已是初夏时节,若藻近来一直身子乏力,不思饮食,只当是天气炎热的缘故,穆启却命人召来御医看诊调理,若藻虽知并无大碍,但见夫君关心自己,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哪知御医诊完脉后告诉了她一个更高兴的消息,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消息一传出,合宫轰动,穆启还在上朝,王后等人已陆陆续续赶了过来,打趣道:“妹妹这喜讯来的倒是快。”若藻初见王后时只道世家出身的女子端庄沉静,相处了才知道她为人其实最是随和亲切。
若藻谦道:“劳动娘娘大驾,若藻实是愧不敢当。”话音未落,穆启匆匆赶来,满面欢喜:“若儿,你真的有身孕了?”
穆启从来沉稳,若藻羞涩点了点头:“是,御医说已经一个月了。”穆启欣喜道:“可知是男是女了?”
怡嫔掩面笑道:“陛下高兴糊涂了,不过一月,哪有那么快知晓呢?”
穆启道:“即是如此,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寡人一并赏赐你。”
若藻恳切道:“臣妾不过受陛下恩泽罢了,不敢求什么赏赐。”
穆启微笑道:“寡人知道你最是娴淑明理,那请王后好好看顾着吧。”又对若藻道:“寡人等着你为寡人生一个王子。”
身怀王嗣,太后特地召见了若藻,穆启的生母早逝,和太后并不十分亲近,宫中大小事务全由顾王后操持,这是若藻进宫后第一次拜见太后。太后一袭凤纹靛蓝色拖地长裙,头戴八尾凤钗,俨然一副宫廷贵妇的模样。
太后打量了若藻几眼,发问道:“你就是近来得宠的萧淑妃?”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若藻轻轻垂首,行跪拜大礼:“是,臣妾萧氏参见太后,愿太后长乐未央,福寿无极。”
太后命人赐座:“倒是很懂事,有着身子就免礼罢。”
太后与她闲话许久,无非是聊些宫中琐事,若藻只恭谨听着,临别时太后送了她一个香薰球,“这里头是哀家常用的安息香,填了些香花进去,宁心安神是最好不过的,你有着身孕容易多思,拿一个回去挂在寝殿里吧。”若藻答应了,太后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幽幽叹息了一声:“人人有人人的无奈,你莫怪哀家心狠。”
良玉扶着她慢慢往回走,经过永巷时墙角躺了一个瘦小的小女孩,衣衫破烂,只一双大眼睛惹人怜爱,若藻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么在这?”小女孩怯怯的不答话,良玉上前拉她起来,“娘娘,这孩子在发烧。”
若藻吃了一惊,“怎么不召御医来看?”随即想起宫女是没有请御医看病的资格的,她解下身上一个荷包递给她:“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去抓点药吧。”
小女孩仍是怯怯的不敢接,良玉把荷包塞到她怀里:“拿着吧,这是淑妃娘娘赏的。”
小女孩接过荷包,冲她拜了几拜,扶着墙壁走远了。若藻轻轻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怜。”
注1:出自明代才女叶纨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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