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抬眼看去,只见仪表堂堂的威远侯蒋介一身紫色蟒袍卓然而立。
蒋介言辞锋利铿锵有力的道:“微臣以为由郭相摄政实为不妥,其一,打着摄政旗号暗地里却实行盗国之举的奸相屡见不鲜!”
不等蒋介说完,郭恒目光阴冷大声喝到:“蒋介,你莫要血口喷人!”
蒋介睨了郭桓一眼,“我只是打个比方做个假设罢了,你这么着急跳出来作甚?还是说我戳中了你的心思,恼羞成怒了?”
郭桓脸色涨红,哆嗦着嘴唇欲开口辩解,蒋介哪里给他这个机会,言辞铿锵道:“其次,十六卫调兵之事按规制是必须要有兵部下达的文书才可,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为何兵部直到天色将明才收到消息,这说明必是有人封锁了消息,而且当时又是郭相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只是郭相一面之词罢了。”说完意味不明的看了郭桓一眼。
“此举关乎我大周的生死,还请太后三思!”蒋介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说的好!在洗清自身嫌疑之前某些人还是先夹着尾巴做人的好!”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大胆!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泰和殿!”手执长剑的羽林卫喝到。
众人向殿外看去,只见大殿门口站着三道人影。
为首的那人虽然身着月白棉布儒衫但也难掩其丰神飘洒器宇轩昂的气质,只见他左手托着一个明黄色的卷轴,剑眉朗目洒然而立。
他身后左右各站一人,左边是一个俊朗洒脱的年轻后生,方才说话的正是此人。
右边是一名身披金甲战袍伟岸峻挺的将军,只见他扯下腰间的青铜令牌虎目含威瞪向一旁的羽林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本来此人就一身迫人的杀伐之气,被对方一瞪只觉心肝都颤了颤,待看清令牌后,羽林卫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忙乱的行了个军礼,“参……参见魏将军!”
两股战战的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将军恕罪!”
神策军大将军魏虎的威名军中谁人不知,曾经只带了五百精兵就一夜挑了鞑子五座军营,成就了他‘战神’的称号。只是他老人家此时不应该在西北么?怎么跑京城来了?当然这话羽林卫是不敢问出来的。
魏虎不耐烦的道:“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进去通报!”
通报过后,一行人进入大殿。
文武百官的神色如调色盘一般精彩,实在是这对组合太让人意外了,且不说魏虎是如何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千里迢迢回京的,就说那为首的男子,不就是当年红极一时被皇上称赞有旷世之才的韦睿么?只是三年前萧衍一案后他就销声匿迹了,不想竟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还有那个年轻的后生也眼熟的很。
“草民韦睿|慕容长风|臣魏虎,参见太后!”
“起来吧!”魏太后有些出神的道。
韦睿上前一步扫视大殿朗声道:“皇上密旨,诸位大人请接旨吧!”说完双手缓缓打开绣有龙云图案的圣旨。
“臣等接旨!”殿上的大臣们神色各异纷纷跪下接旨。
只听韦睿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所以继文统业。
咨尔皇九子李翎,体乾降灵,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气叶吹铜。温文得於天纵,孝友因於自然。自顷离明辍曜,震位虚宫,地德可尊,人神攸属,式稽令典,载焕徽章,是用册尔为皇太子。
往钦哉!有国而家,有君而父,义兼二极,重系万邦。
既立储大典将于三日之后晚于太庙举行!着后宫众妃、皇子、公主、郡主、各级官员、一众百姓。莅临观典!
高宗三十二年夏”
“皇上可是醒了?”魏氏稍稍松了口气道。
韦睿躬身禀道:“皇上今晨便醒了。”
“身边是谁在照顾?”
“禀太后,是淑妃娘娘。”
“萧淑妃?怪不得!”魏氏喃喃的道。
“哈哈哈!我儿子才是太子谁都别想抢!谁都别想!!”皇后小魏氏自韦睿宣旨后便一脸灰白的坐在脚踏上,听到‘淑妃’二字突然发起狂来,声音尖厉的嘶吼道。
魏太后见状忙命一众宫女太监将小魏氏送回坤宁宫静养,下令太子册封大典之前不得出宫门一步。
“放肆!放开我,我是皇后!放开……”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魏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那个一身浅绯罗衫身影娇俏的人儿腻着自己叫姑母,那一天她唇边浅浅的梨涡仿若盛开的海棠,肆意而柔美。倘若自己当初没有把她接进宫,她是否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假如再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相信她还是会毅然决然的做出当年的选择。
收回目光,她依然是哪个睿智果决的女子,“摆驾乾清宫!”
待太后离开,韦睿脸上挂着浅笑看向对面脸色阴沉的郭桓,“册封大典的事就有劳郭相多费心了,我还要去九皇子的景阳宫宣旨就不奉陪了!”
“哼!”
本来脸色就难看的郭桓听到韦睿的话,脸色更是晦暗了几分,没有理会韦睿,自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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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明黄色的帐幔随着摇曳的烛火缓缓摆动着。
宽大的龙床之上高宗李裕斜靠在一个绣龙纹的大引枕上,连日来的重病使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更加消瘦,橘黄色的灯光给他英挺的脸上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此时收起了君主凌厉气势的他更像一个平凡的男子。
“做什么这么看着朕?”说着还抬手擦擦了脸,生怕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坐在床边的萧淑妃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
李裕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朕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很憔悴?
萧淑妃摇摇头道:“才不是,臣妾只是觉得皇上现在特别亲切,仿若只是一个寻常男子,只是阿离的丈夫而不是皇帝。”
李裕宠溺的一笑,将萧淑妃轻轻揽在怀里,“又说傻话呢!这些年委屈你了。”
靠着那个阔别已久却总能令自己安心的胸膛,萧淑妃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臣妾从未觉得委屈,只是……只是放心不下翎儿。”
李裕感觉到怀中人儿情绪的变化,安抚的拍了拍萧淑妃的肩膀,“放心,今后朕不会再让你和小九受半丝委屈。”
萧淑妃静静闭上眼睛,一滴泪珠轻轻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