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岚给林可布菜的手顿了顿,“学医这么辛苦啊!要不让你爹和高先生说一声,你和娘一起回九华山吧。”
低头吃菜的林可,眼珠转了转,道:“那怎么行,我师父的医术不用我再多说了吧,江湖上他敢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您闺女我能拜在他老人家门下,上辈子不知在佛前求了几百年才修来的福分,我本来入门就晚,比之其他师兄弟已经落后许多了,我可不能半途而费。
再者说,师傅说了我有学医的天赋,更重要的是我喜欢医术,看着我接诊的病人满面痛楚而来,治愈后健康快活的离开,我就打心眼里高兴,这让我明白原来自己也是有价值有担当的,我不想也不能一辈子都做温室里的花朵,死皮赖脸的躲在您和爹爹身后寻求庇护,我不求成为能和爹爹比肩的那种参天大树,我只希望自己能拥有在天地间独立存活的本钱。”
一时间,林芷岚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方面为女儿的成长开心,另一方面又怕女儿成长后可能便不再需要自己而惆怅。
一旁的小鸽子也是一脸愕然的看着林可。
看到两人的反应,林可暗道一声不好,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表达有问题,让她们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林可放下筷子,一手扯上林芷岚的衣角,有一丝紧张的问:“娘……您怎么了?”
看着女儿一脸的小心翼翼,是以前飞扬跋扈的她从来没有过的,也不知这段时间是什么让她有如此大的改变,林芷岚拍拍林可的手道:“娘没事儿,就看到我的悦儿长大了,打心眼里高兴!”
小鸽子点点头道:“奴婢也觉得小姐改变不少,方才说的话好有道理,怎么办,奴婢更崇拜小姐了耶!”
林可黑线,这丫头是单细胞生物的吧!
感觉那边应该吃的差不多了,林可放下碗筷,陪林芷岚说话。
果然,不一会儿听到屏风那边有人朝这边走来。
君问天向高远之告辞,让女儿随自己一起回别院,林可只说下午还有一台手术走不开,明天再去别院看大家。
君问天看向夫人,林芷岚冲他摇摇头,君问天也只好作罢,嘱咐林可不要太辛苦,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别院知会一声,明日一定早些来等等。
林可笑着一一应了,才将一行人打发走了。
不同于回春堂里的一派融洽,泰和殿内却是暗潮汹涌剑拔弩张,散发着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味道。
主坐之上是当今太后魏氏,魏氏乃先帝嫡妻但并非高宗皇帝生母,虽贵为皇后但并未诞下皇子,好在先帝念旧魏氏在后宫的地位倒也稳当,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等到先帝殡天她熬成了太后,在诸位皇子闹得不成样子的时候,魏氏挺身而出,力排众议和朝中的股肱大臣萧国公萧顺(萧衍之父)和同胞哥哥靖北候魏冉一同将当时在众皇子中毫不起眼年仅十六岁的李裕扶上皇位。由于没有母族的支持,小皇帝李裕登基之后处境颇为艰难,魏氏便将自家侄女嫁给李煜为后以母族之力助他巩固皇权。待皇帝坐稳了皇位,魏氏一是怕外戚坐大威胁李氏江山,二是怕魏氏一族重蹈前朝南阳谢家覆辙,便下诏约束族人并在慈宁宫专心礼佛不问朝政。
因此,高宗皇帝李裕对魏氏很是崇敬,看着她的面子即便对皇后小魏氏多有不满也是多有忍让。
此时,皇后小魏氏一双眼哭的通红,求姑妈为儿子讨还公道。
“秦王趁皇上病重公然造反,乾儿顾念手足情谊好心劝他,不料秦王丧心病狂竟然做出弑兄之举,母后,您一定要为儿妾做主啊!”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太子李乾欲逼宫谋反,不料被秦王发现端倪,太子便使出毒计欲害秦王,秦王为求自保不得已才误杀太子!”地上跪着的秦王李昊生母惠妃双眼赤红,为儿子申辩道。
“都住口!一个贵为皇后,一个是皇帝妃子却形如市井泼妇成何体统!”太后魏氏厉声喝道,旋即凤眸含威锐利的目光扫向大殿中央的群臣。
“郭桓你当时在场,你来说!”
郭桓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太后,正如惠妃所言,太子李乾买通了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带着三千禁军意图谋反。”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座上的魏氏一眼,继续道:“秦王李昊收到消息无诏私自从边疆赶回,使计策反了何毕,埋伏于南城门处,并以身诱太子前往,待臣赶到的时候,秦王已将太子击杀于城门之下。击杀太子乃谋反大罪,当时诸多将士都看在眼里,秦王怕朝廷追究自己的罪责,在同党的协助下逃走了。”
皇后怨毒的看向郭桓,但顾忌着一旁的魏氏,并不敢出声责问。
魏氏微冷的眸光射向郭桓,“呵,哀家到不知区区一个五品兵马司总指挥竟有这个胆量了!”
郭桓俯首道:“回禀太后,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何毕于日前擢升为骁卫将军,是夜乃由他亲自坐镇朱雀南门。”
骁卫乃内府兵驻防于宫城南面的皇城内,隶属尚书兵部直辖的十六卫。
魏氏冷锐的目光扫向兵部尚书蔡申,问道:“蔡申,郭相所言可属实?”
前几日太子暗示说要提拔五城兵马司的总指挥使为十六卫的将军,正好骁卫将军一职空缺,自己当时又看过那人的卷宗,军户出身没什么背景,完全是靠本事爬上来的,勉强算个人才,自己便做了顺水人情。谁成想十日不到竟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而且昨晚出了那么大动静,自己竟然到寅时末(早上五点左右)才得到消息。
蔡申擦擦额头的冷汗,“回禀太后,十日前由太子作保何必确实补了骁卫将军的缺。”
“荒唐!如此扰乱朝纲包藏祸心的乱臣贼子竟无视规制从区区五品一跃成为正三品将军,你蔡申首当其冲难辞其咎,还有吏部玩忽职守该当何罪?!”魏氏厉声喝道。
蔡申及吏部尚书曹怀礼两股战战跪下磕头请罪。
紧接着魏氏下令,“来人,即刻将乱臣何必缉拿归案由肃亲王协三司审理!在案子查清之前,罢蔡申、曹怀礼职务暂押刑部!在此期间兵部由兵部侍郎张先兼权,吏部……郭相先代为管理吧。”
肃亲王及三司官员纷纷跪下领命。
郭桓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并向一旁的正议大夫使了个眼色。
一名着深绯色官服的官员出列,请揍道:“太后,皇上龙体沉疴难起,太子监国以来,政务多由郭相辅佐参议,现东宫空虚,无人理政,故臣斗胆奏请由郭相摄政!等立下皇储,再交由太子监国。”
魏氏看向郭桓。
郭桓上前一步道:“臣愿为皇上分忧,为太后分忧。
魏氏眯了眯眼,锐利的眼锋扫过殿上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附议!”竟有过半的大臣拥护郭桓。
魏氏胸膛剧烈起伏,沉吟不语。
精明如魏氏如何看不出郭桓的狼子野心,今天会有此局面定和此子脱不了关系,但如今皇帝病重,皇子为争储不惜亲刃手足,太子惨死秦王生死不明,朝中过半官员皆被郭桓收买,还有一部分显然在驻足观望,情况比之当年还要糟糕!
这盘棋怎么看都是一个‘输’字,除非能天降奇兵!魏氏闭了闭眼,毕竟经历过数十年的风雨,她不会轻易服输!
“臣有异议!”
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振聋发聩响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