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她又离魂了吗?”阿葵的耳边隐隐传来虎的声音。“离个屁!”接着便是老“青虫”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嚎叫。阿葵心里好笑,赶紧睁开眼,“青……叔”声音还是沙哑,但是比起前夜跟被烙铁烫过似的难受,已经好多了。她也不确定该称呼眼前的老者什么,只能跟着虎胡叫。
“恩。”老“青虫”抚着胡须一副受用的样,“伸出手腕,秦爷给你把把。”阿葵乖乖伸出手腕,这一动她才发现,浑身的疼痛已经好了许多。“咦?”越把脉老“青虫”的眉头皱得越紧。“她的身体很糟吗?”虎有些紧张地问道,看着他浓眉大眼的憨厚面孔,阿葵感到一阵暖意,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再休息个十日、八日的想必就能痊愈了。”说出这话老“青虫”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实在是好得快了!这怎么可能呢?
“那真是好了!对了,妮你家住哪儿啊,离这丹中堡有多远啊?”老“青虫”还在抚须疑惑,老“菜头”就端着浓粥进来了。两人一见面又是不得劲儿,相互看不顺眼。阿葵看得好笑,但是更让她上心的还是老“菜头”话里的“丹中堡”!
丹中堡是九黎族的主寨,比盖里寨大了不知多少倍,根据“菜头”叔的说法,自己是在溪边被发现的,从盖里寨到丹中堡有二十里的山。这么看来自己怕是在水里泡了大半日的时间啊,想想都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冒起来!
阿葵回过神来,老“菜头”和老“青虫”还在拌嘴,从他们的话里,阿葵也大致了解到原来这老“青虫”名叫秦崇,昔日乃是青丘国都,落英城一位有名的御医,后因得罪权贵远走他方,家里人能散的都散了,只有老“菜头”这个从小跟着的侍仆硬要拉着他回乡。这些年下来,两人都在这丹中堡落了根。蔡牛也就是老“菜头”,回乡后就娶妻生了儿,而秦崇也开了间小医馆,继续靠手艺和卖药为生。本来两人都过得不错,不过前两年蔡牛的老婆出意外丧了命,就剩下儿蔡虎跟自己相依为命了。没多久蔡牛就把秦崇拉回了家,美其名曰“照顾”,其实就是人到中年有些怕寂寞了,这次住到一起,两人的地位、脾气、性格都发生了变化,摩擦也就多起来了。
秦崇率先对蔡虎的名字发了难,叫什么虎,更牛一个数,俗气!蔡牛当然不干,叫着喊着蔡虎威风霸气什么的,两人为这事儿没有少吵。后来在蔡虎两头劝的情况下,二老终于各让一步,蔡虎还是蔡虎,不过秦崇给改了个字——“斛”。音是差不离,但寓意却是千差万别,斛是青丘民间用于粮食量的器皿,最求方正不阿。秦崇给他取这个字,自是希望他日后能行正坐直。这下蔡牛也不闹了,乐呵呵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两个老头虽然经常拌嘴,但感情也是深。因为是北方来的,秦崇特别不适用西南的湿冷天气,久而久之就患上了风湿性关节炎,一到下雨、天冷的日,就特别难受。为了他这毛病,蔡牛特别建了间砖房,还弄了地龙和暖炕,倒是让阿葵捡了实惠。苏梅也算上是个赤脚大夫,跟着麽麽日久,阿葵也多少懂得些药材,知道秦崇的病立刻就想到了冬里麻!冬里麻是九黎人的称呼,其实就是水麻的枝叶、根,这一代一带特有的一种草药,十分常见,也是治疗风湿性关节炎的好药。
“秦叔叔为什么不试试冬里麻呢?”秦崇和蔡牛都诧异地看着她,阿葵这才反应过来,秦崇原本就是御医,自己给他讲药,不是班门弄斧吗?不由臊红了一张脸。“小妮,没想到你也懂药啊!是家里大人教的吧?”阿葵点点头,将自己自幼跟着麽麽习药的事据实以告。
“没想到你居然是苏梅的孙女!”秦崇一脸激动地拉住了阿葵的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秦叔,您认识我麽麽?”“不,不,不,不认识,不过久仰了啊!”秦崇有些尴尬地摇头,其实他也是在两年前知道苏梅这个人的。那日清晨他的医馆还没开门就有人送了个汉来求医,他把了脉又查看了来人的伤口,推断他是被山中一种名为七步蛇的剧毒之物所咬,虽然被咬之后处理还算及时,可送来时已经晚当即便断定不治。
这事儿过去没多久,秦崇居然又在堡里当日奄奄一息的汉!当时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大白天的闯鬼了!结果一问才知道,自己束手无策的蛇毒被他寨里一个名叫苏梅的女给解了。那汉不明白苏梅的医术有多高,秦崇却是明白的。昔日在落英城,他的医术便已称得上独步,这些年在西南又汲取了九黎医术的精妙,不说长进,至少是不会退步的,可这苏梅居然能治他判了绝症的病,实在是让秦崇不得不感叹,高手在民间啊!
“妮,你别见怪,你秦叔这人就是一根筋地痴迷那啥医术!痴迷得连媳妇儿都不要了!”蔡牛忍不住吐槽,阿葵捂嘴轻笑。“他觉得你麽麽是个高人一直想去拜访,可惜他腿脚不争气,而你麽麽又从不下山,这不几年下来就得了心病了。”阿葵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对秦崇的好感又更甚几分,她想了想,说道:“其实想见我麽麽,也很简单,只要蔡牛叔上山见着我麽麽的时候把我情况说得重一点点……”
秦崇立刻心领神会,于是蔡牛明明还想再和阿葵聊会天,就被他赶了去盖里寨给苏梅报平安去了,并且一再叮嘱要把阿葵的情况说得严重些。
蔡牛去了两日,阿葵已经可以下地走走,恢复的速让秦崇把胡都拉掉了一把。不过自从阿葵能下地,他和蔡斛爷俩的伙食就改善了许多,所以他也没有深究。只是蔡牛临走时交代让他二人好好照顾阿葵,结果倒是反了过来,真是颇为汗颜,颇为汗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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