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候在一旁听候差遣的丫鬟也被惊着了,她手中拿着的托盘“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只是这点微弱的声音此时并不能引起众人的注意。
大夫人“呀”地叫了一声,嚷嚷道:“秦思你这是想干什么?还不松手。”说完赶紧凑上前去,想要掰开她的手。
秦思回头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娘处理自己的家务事,用得着在这里多管闲事?”
“你……”大夫人正欲发飙,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论秦思再大胆,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况且她刚才话语中提到“家务事”,那样狰狞的表情再配合上今天的妆容,倒像是平常人家里,凶狠的正室在教训自己懦弱的相公。
秦风衡也被她的表现震惊了,他皱了皱眉头,高声道:“来人,将她给我拉开。”下一秒,便有几个家丁上前,将秦思给控制住了。
王尉的右耳红得吓人,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秦风衡再晚发令几秒,他这只耳朵就要被拧下来了。原来就听说过这个尚书府的小姐是个傻,该不会还有癫狂之症吧?这样想着,王尉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嘴里“兹兹”地叫唤了几声,面上流露出一丝不满。
姚氏见状赶紧命丫鬟去取药膏来。
秦思被家丁们控制住了双手,嘴里却丝毫没有停歇,不断地叫骂道:“该死的王鹏,忘恩负义的东西。”
王尉被骂得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最后终于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小姐,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辱骂我?”
“老娘才走了不过一年,你就认不出我来了?现在还想娶什么小姐代替我的位置。”秦思冷哼一声,继而幽幽道,“王鹏,当日要不是我父亲提携你们全家,你能有今日的官职?”
秦思说完推开后面的家丁,抬起头上卷了卷自己的鬓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尉。
王尉的身骨一僵,用右手扶住椅的把手,才勉强立起了身来。他方才听见了什么?眼前这个秦思说的这些话,分明就和自己死去的正妻胡氏说过的一样。还有那个惯有的卷头发的动作,简直就和胡氏如出一辙。
胡氏本是王尉的表妹,后来因为两情相悦结成了夫妻。要说胡氏的娘家,原本家境要比王尉好得多。也正因为成了胡家的女婿,胡老爷便顺带着很照顾王尉,在官场上处处替他打点,才让他有了今天的尉之职。后来胡老爷去世,家中并无儿从官,这才逐渐家道中落。
王尉也借此理由,本来想新娶了几房的侧室。可是碍于胡氏泼辣的性,不得不就此罢休。一年前胡氏去世了,他才好似重获新生一般,开始大肆收纳美女入府。有几次在街上看见良家妇女,竟然也强抢了回府去。
所以总的来说,王尉对胡氏是从心里底就畏惧的。她还活着的时候是如此,如今她死了成了鬼,便更令他害怕了。
王尉的嘴唇哆嗦着,用颤抖地手指指了指秦思,喃喃道:“你……你……你是香兰?”
秦思莞尔一笑,千姿媚地回道:“孟之,是我。”
王尉如遭雷击,孟之这个表字,还是他和胡氏新婚之时,她给他取的小名。可是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不可能有第个人知道。
大夫人听到这里,也是惊讶得目瞪口呆了。她的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想着这个秦思还真是晦气,最初是个傻,现在居然还中邪了。
若是……若是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不是秦思,而是王尉死去的正妻。那么……
“鬼啊!”大夫人不敢再想起来,脱口而出道。四周的丫鬟听见大夫人这么一喊,也是吓得仓惶而逃。
秦思转过头看了一眼秦风衡,却见他仍是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一双精明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秦思的心里不禁有些佩服,秦风衡这样的古代知识份,怕是不会相信鬼神之说的。可是如今他既然没有揭穿她,就说明这份亲事,也并非是非结不可。
只怕他的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王尉已经彻底被吓懵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秦思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他只觉得一颗心都快从嘴里吐了出来。下一秒,王尉两眼一闭,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屋里彼时安静得吓人。
秦风衡看了一眼已经晕厥的王尉,转而将目光投在了秦思的脸上。他沉默了片刻,忽而淡淡道:“是我小看你了。”
他第一次如此严肃地和秦思交谈,摘下了以往的扮演的好父亲面具。看样,秦思也是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这一次,她连跪也没有跪。
秦思昂头直视秦风衡的双眼,轻声道:“父亲又何尝不是一直在利用女儿?今天您本来可以揭穿我,却选择了沉默。女儿斗胆猜想,父亲接下来只怕会做出更大的冒险。”
秦风衡冷笑道:“在这世界上,有价值的人才会遭受利用。若是没有丝毫的价值,便只有形同弃。”
所以秦云彤和秦云也就是最好的例。前者因为被利用而风光十足,后者却是想被利用也无人问津。
也正因为觉得她还有利用的价值,秦风衡才放弃了让她嫁入尉府的想法。
“所以您对于我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秦思淡淡笑道,说完在秦风衡的惊愕之中走出了房间。
因为还需要尚书府作为庇护,所以原来她才会仍由他利用自己。可是如今经历了各种陷害背叛的秦思,已经不再是当初只想保全自己的小女孩了。
既然已经卷入了权斗之中,她便要誓死战斗下去。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要找回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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