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跪在地上,揣摩着秦风衡阴晴不定的脸。
秦风衡冷着脸沉默了良久,却只字不提彩云逃走的事,只是幽幽地问道:“那王尉可有来信说过,他什么时候上门提亲?”
姚氏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道此事。她略微思考了片刻,轻声答道:“回老爷,尉府前些天派人来传,王大人将在九月初六前来提前。如此算来,也就是后日了。”
后日王尉一到,秦思出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秦风衡若有所思地看向门外,面不改色道:“思那边,可对这门亲事有什么异议?”
姚氏无法看透秦风衡的意图,又不敢出言相问。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她再回道:“据妾身所知,小姐应当是满意这门亲事的。”
她只想能将秦思尽快嫁出去,如此便能少了一个隐患。
秦风衡点点头,嘴角居然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
秦思怎么会愿意嫁给王尉,只是奇怪她那样好强的性,居然这次难得的顺从。只怕这种顺从的背后,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计划。他最初的确想要将她作为弃,送出尚书府。可是看见方才宇臻的反应,倒是让他改变了想法。
四皇妃,倒是一个不错的去处。秦思若是真有本事嫁进皇族,倒是为他的仕途铺了一条好。他虽然眼下为皇谋划,可是也得为自己留一条后。
姚氏想着借力打力,却不想弄巧成拙,白白帮了秦风衡一个大忙。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切地问道:“老爷,彩云出逃的事……”
“既然府中的饰并没有丢失,你便大事化小的处理。”秦风衡淡淡道,“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待思醒后,你记得告知她后日王大人前来提亲的事。”
姚氏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一时间有些懊恼。她应了一声,退出了书房,兰菊便迎上前来搀扶着她。姚氏低压着嗓,有气无力地嘱咐道:“你去小姐院中通知,王尉后日午时前来提亲。”
“奴婢遵命。”兰菊欠了欠身,手脚麻利地朝着后院走去。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宇臻失魂落魄地回来了。她退到一旁,侧身请安道:“见过四皇。”
宇臻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直愣愣地从她身边走过了。
***
周边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淡化掉,宇臻的耳边不断响起晚霞从屋中出来之后,转达给他的话:“四皇,小姐不想见您。她说与四皇您……并未相熟到这种程。还请四皇勿要打扰。”
还未相熟到这种程?宇臻觉得有一根针插进了心脏的位置。她秦思好大的胆,敢和她说这样的话。她的心难道不是肉长的吗?他几次番的前去找她,对她说过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话,她难道真的不为所动吗?
宇臻有些气急,他绕过面前的彩云,正准备强行推开门。就听见里屋的秦思声音冷冷道:“请四皇自重。”
她将自己的真心挑起,如今又叫他如何自重?宇臻收回手,僵硬地站在门外。他沉默了良久,低沉着嗓音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秦思在听见他的声音时,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牵动。可是下一秒,二叔二婶和彩云的脸,便通通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世间所谓的亲人、朋友、姐妹,通通背叛了她。
生活在属于自己的时代里,她是终身受人同情的可怜虫,那时候她觉得自卑。而穿越到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代时,却连那一丁点的同情也不复存在。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陷害与背叛。
她觉得自己仅剩的那一份真心,也已经彻底被打磨得干净了。
秦思抹掉自己的眼泪,从今以后,她要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她冷笑了一声,朝着门外一字一句道:“四皇的这份关怀,臣女担受不起。如今既然思已平安无事,四皇便请回吧。”
一句话就将宇臻硬生生地推开。
在那一刹那间,宇臻觉得他与亲思面前的不仅仅是一扇门窗。而是隔着一座冰山,一堵巨墙。
他站在院里,背脊笔直而僵硬。良久,终于缓缓地转身离开。
***
丫鬟们从小厨房里将丰盛的晚餐端上了桌。
大夫人拉着秦云彤一起,坐在了椅上。她现下虽然被剥夺了府中主事权,可是正妻的身份却无法动摇。现在闲了下来,倒是对吃穿住行更加讲究了一些。
她夹了一块酥肉放进秦云彤的碗中,眉飞色舞道:“乖女儿,多吃些肉食才能有好气色。你瞧你最近都瘦了。”
茂国近来流行细腰,秦云彤一向对自己的身材要求严苛。已经快一个月不知肉味了,自然显得脸色苍白。她尴尬地笑了笑:“谢谢娘。”
大夫人于是自己吃了一些菜后,忽然放下筷对着荷香询问道:“今天叫你打听的事如何呢?”
秦云彤一怔,不知道大夫人又叫荷香去做了什么。
荷香一直候在一旁,听见大夫人的问话,笑嘻嘻地开口道:“回夫人的话,之前我向兰菊打听得仔细,那王尉后日便会登门提亲。老爷似乎也很满意这门亲事,看样秦思这次是不得不嫁了。”
秦云彤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再问道:“可是真的?”
荷香点点头,甜甜笑道:“兰菊是二夫人身边的人,得到的消息一定不会出错的。”话音刚落,却看见大夫人的脸突然沉了下来。荷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举起手来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喃喃道,“奴婢口不择言,是二姨娘,不是二夫人。府中只有一位夫人,就是大夫人您。”
只听见“啪啪”的几声声响之后,大夫人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一些。她皮笑肉不笑道:“做得好,辛苦你了。下去领赏吧。”
“谢过大夫人。”荷香红肿着一张脸,跪在地上谢恩。
秦云彤一笑,侧过脸看向大夫人,撒娇道:“还是舅母的主意好,这下秦思能嫁去了尉府,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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