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捧着食盒低着头，大步往禁宫深处走，那里，囚禁着太后靳南君。
太后倚着二楼雕花金漆楠木柱远远看见小太监过来，立刻下楼。
来了。
靳南君有些激动。
只要是这个小太监过来，靳南君总能从他的回忆里看到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竟是来给太后送食物的人，必然得辅政大臣信任，因此从他们那里得到的记忆多半是准确真实的。
今日会带来怎样的记忆？
门打开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小太监的记忆。
通过小太监的眼睛，看到昨日在城隍庙有一位资质颇好的少女，看到今日清晨，一只黄鹂送来书信，看到书信上那行字。
靳南君大惊：“你是——”
小太监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将食盒呈上来：“寒食节将近，膳食改做冷食，请太后慢用。”
“送完了就赶快走！”守卫厉声道。
靳南君睁大了双眼，将食盒抱在怀中，后退两步。
还有三天。三天后便是选后礼。
一定，要把自己看到的传达给女儿才行！否则她。。。
靳南君以一个母亲，而不是太后的立场，做出了决定。
“你去回报白大人吧。哀家会做好充足的准备。”
靳南君转身回到自己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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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中央皇城西侧城门将要关闭的前一刻，地平线上出现大队人马。
那是白家父子一行人，日夜兼程从青绵郡赶来，终于在三月到来之前回到了中央皇城。
三日后便是选后礼，这一路车马劳顿可让於斐烨累得够呛，甚至想着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管他什么选前选后，随它去！
静兰则摩拳擦掌。
还有三天，只剩三天。
三天后，便是我重返朝堂的第一步。
白家父子照旧住在白悦关府中。
用过晚饭，白家父子乘车出门，静兰回屋。
住进几个月前住过的绣楼，静兰将自己的衣物折叠整齐放进衣柜，回头看到鼯鼠咎儿团成一个球在枕头上瞌睡，蹑手蹑脚走过去，伸手抚摸它柔软蓬松的大尾巴。
“啾。”
鼯鼠发出一声带着滑音的叫声，睁开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顺着静兰手指爬上她的肩膀，静兰刚想伸手逗它，门外有人敲门。
白悦关请她去喝茶。
是了，大约也该见见自己了。
静兰还不知白悦关已经派人进入璨州之事，她以为白悦关要问的事与选后有关。
鼯鼠咎儿躲进静兰前襟不出来，静兰没办法，便带着这只小家伙一同去了白悦关的书房。
那里，白悦关已经备下一壶茶水，静候魔女。
见静兰进门，白悦关屏退众人，低声道：“魔女此去归舟，当真是做了不少大事。”
静兰不言语。
白悦关微微皱眉：“我有一事，还望魔女能给出明确答复。”
“白大人不必客气。只要我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静兰在白悦关对面坐下，将茶杯握在手中，抚摸上头青色的麒麟纹样。
白悦关道：“当初你在心中许诺之事，何时才能兑现。”
静兰不动声色。
所谓许诺之事就是指，祝静兰答应事成之后将元千岁作为报酬赠送给白悦关。可现在有个问题：元千岁已经被毁。
静兰微微点头：“那个我自然不会忘。只是如今选后在即，待此事尘埃落定，白大人必当如愿以偿。”
“果真如此？”白悦关的嘴角微微抽动。
那双闪着贪婪绿光的双眼像是饿极了的秃鹫，静兰感觉不舒服。
“白大人在怀疑我言而无信？”
静兰起身：“若是如此，咱们之间的联盟还不如就此散了——”
“联盟的基础是你当真能拿出元千岁。”
这句话像钩子，勾住静兰双腿。
静兰回身：“白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静兰重新做到白悦关对面，眯起双眼：“你怀疑我诓骗你？”
“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为了今后的合作，希望魔女能拿出一点诚意。”
“诚意。”
静兰重复了一句，并没有作出回答。
白悦关同样不出声。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杯中茶烟袅袅，窗外寒风萧瑟。
白悦关眼中是望不尽的寒意与杀意，静兰心中忐忑。
这种时候忽然谈论元千岁之事，白悦关是心急了，还是。。。
还是发现璨州城内元千岁被毁——不可能。有尚锦关守护。
啊！
静兰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回京时尚锦关已经进京多日，白悦关一定已经派人去东临城打探过消息，更可能已经发现那里的秘密。
所以今天才会说起这件事。
要怎么办？
静兰努力稳住呼吸，不让白悦关看出自己的惊惶。
一面思索对策。
千万不能承认元千岁之事。
“诚意啊。”
静兰暗忖。
不知道白悦关究竟知道多少——是只知道山中元千岁不见，还是连自己是冒名顶替的静兰这件事都清楚？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必须想办法脱身。可如果是前者，借口还是有不少的。
于是静兰开口试探。
“白大人此刻找我要诚意，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对我起了疑心？”静兰微微一笑，“比如，有人去璨州我的旧居看过，回来以后告诉白大人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
白悦关竖起眉毛：她怎么如此淡定？莫非元千岁之事她不仅知道，而且还参与其中？
“魔女是指什么消息？”
白悦关反问。
静兰笑着说：“无非就是，传说封印着元千岁的山洞里空无一物，封印被解开之类的——白大人还有别的消息？”
“差不多。”白悦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疑惑，被静兰尽收眼底：看来只是第一种可能性，这就好。
白悦关问：“魔女看上去一点都不吃惊的样子。难道元千岁失踪也毫不在意？”
“谁说它失踪了？”静兰露出微笑，“我要出山，自然是做好了完全之策才离开的。元千岁已经被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被软禁在某处，元千岁可就危险了。白大人您觉得呢？”
静兰在影射白悦关之前的做法，白悦关假装没听到：“转移？有封印保护，元千岁在山洞里安全得很，何须魔女你再费心？”
“那种程度的封印，只消召唤千余只毒物便可在一刻钟内吞噬殆尽。我终究是不放心啊。”
静兰云淡风轻的说。
白悦关诧异：“毒物？你怎么知道？”
静兰笑了：“身为魔女，知道这个也不稀奇。”
白悦关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静兰又道：“如今元千岁已经被我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白大人若是想让我拿出诚意，不妨待选后礼结束以后再随我去。”
“魔女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但在那之前，白大人，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静兰露出笑意。
“最后一个忙。事成之后，我必以元千岁为谢礼，亲自送到白大人手中。”
白悦关眼中绿色的贪婪之光再度闪烁。
回到自己绣楼，恰遇上舒雅蹲在树下翻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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