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兰开口，说出自己的一个猜测。
“行刺之人，是白易中吧。”
静兰做出这种推测，有自己的理由。
其一在于，对方知道自己要刺杀许长生的计划。而知道会有刺杀发生的第三方就包括白易中。
此外飞刀随处可见，出手速度让莫惜言自愧不如，对方先伤了剑客高手莫惜言，又刺杀被重重护卫的许长生，必然是个暗器高手。
身边的暗器高手有谁呢？
似乎没有。
但静兰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刚进入中央皇城遇刺时候的事。
静兰自认为自己的反应速度不慢，能在车夫喊话的瞬间跳出马车，却被已经等在外面的白易中抱住。
白易中比静兰更早得离开了自己的马车。他的速度，比静兰的还要快。
之后，白易中以一柄竹扇挡住暗器，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以对方暗器杀死刺客。
他是个隐藏不露的高手。
或许武功不高——在风维镇端木正的宅院内被静兰一招制胜，但一定是个高速精准的暗器高手。
尽管如此，静兰还需要更多证据去支持这个猜想。
比如，白易中为什么要刺杀许长生。
比如，白易中为什么要刺伤莫惜言。
静兰并不确定，但觉得行刺之人就是白易中的可能性很大。她对白悦彬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并希望通过他的反应，判断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很遗憾，白悦彬一如既往只是笑，没有露出任何有参考性的表情。
但他点头承认：“是老夫派易中去做的。”
“理由呢？”
“如老夫之前所说，助您重新君临天下。”
白悦彬的表情认真起来。
“老夫年轻时曾食用过元千岁，有千里眼，能看到千里外的动静。犬子亦然。那日老夫看到您身边的剑士深夜出行，又听说许长生不日将遇刺，老夫不敢妄加揣测您的意图，但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失手，您的安危就。。。于是命犬子抢先下手。”
“这么说，你是猜到了我命令莫惜言刺杀许长生，才命令白易中出手？”静兰问，“那，伤害莫先生是何意。莫先生说他察觉到有人跟踪，于是转进偏僻巷子里，没想到被对方刺伤。这是何意。”
“这大概是嫉妒莫先生得您信任，犬子不悦吧。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犬子，相当仰慕您，当初被迫送您去端木正那里，犬子也相当于心不忍。但，为了验证您当真是当今天子，有些事不得不做。”
静兰立刻明白过来：“无限复活。”
“正是。这是唯先皇才有的能力，也只有他的直系后代才会拥有不死之身。静兰小姐在风维镇已经证实了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且被那个剑士按照他们的计划带去璨州，犬子任务完成，回家之后懊恼不已。如今静兰小姐选择投靠老夫，犬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以致几乎不能自持。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静兰几乎说不出话。
原以为自己政变后逃出中央皇城，靠着自己的计谋与策略才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并且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取得白家父子的信任，却不想，自己的所有计策一直被对方看在眼里。
静兰所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人掌握之中。先前是祝静兰，然后是白悦彬，今后又会有谁？
一股强烈的不安笼罩住静兰。
幸亏白悦彬是站在自己一方立场上的人，才能让自己的计划如此顺利，若是今后遇上的事敌人，按照之前那种粗心大意瞻前不顾后的行事风格，恐怕连自己被谁坑害了都不知道。
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冷静，才能一步步掌控全局，走出困境。
静兰颔首，明亮的眸子被额前刘海的阴影遮住，落了一层灰一般。
她低声道：“知道白大人您是为保护我才一直隐忍到现在，反倒是我有些不安。”
“静兰小姐这种话就不用多说。眼下关键的是如何接管归舟城，以及如何拉拢东临城——小姐心中可有通盘考虑？”
“说不上通盘，下一步的计划倒是有。”
“老夫可否有幸一听？”
“白大人心中所想与我一样。”静兰露出微笑，“选后，尚品音。”
白悦彬眼露金光。
“不止如此。还有一通计划，能保我入得宫廷，又不为他人所困。”静兰轻声将计划和盘托出。
白悦彬听完，满脸笑意难抑。
“有女如此，靖北泉下有知，也该欣慰！”白悦彬感慨，“静兰小姐，放手去做吧！我白悦彬必将举全城之力，助您重返皇城！”
静兰一腔热血沸腾，却不料，门外传来杂乱脚步声。
静兰眉头一皱，起身走向大门。
刀剑碰撞之声响起，白悦彬要出声询问，静兰示意他噤声，伸手戳破窗户纸，向外望去。
只见走廊里挤满了身穿青衣手持长矛的侍卫，为首的男子眼大如杯盖，体壮如黄牛，双手持流星锤，正与莫惜言斗成一团。
来人究竟是何目的？莫惜言为何不出声？对方冲着谁去的？
静兰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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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大雪封城。
红如火的马车在洁净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车辙。车帘掀开一道缝，有女子探头向外看。
“这便是雪啊。真好。从前在家都没有见过。”
一个身着浅樱色袄裙的少女欢快得说。
她身边，抱着食盒吃果子的鹅黄衣裙少女皱起眉头：“快拉上帘子。冷死啦！”
“你也别一直吃！快看外面的雪！”
浅樱色女孩拉扯左右两边的同伴，活泼的模样与同车的其他人形成鲜明对比。
其他人——除了那个一心扑在吃上的少女，全都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像是去奔丧一样沉重。
这辆马车里的四人，连同后面一辆马车里的尚品音，均是东临城选出要送进中央皇城的美女。若是被皇帝选中，就会留在宫中，获得封号，甚至可能成为执掌后宫，母仪天下的皇后。至于那些没有被选中的。。。
发回原籍也好，被朝中大人留用也好，或是用作其他用途，就不是她们自己能够掌控的。
与这些少女有同样命运的，还有来自其他四城的另外二十人。
只是眼下河阳城城主远在归舟城，归舟城城主暴亡，这两城都还没有做准备。
对车里的这些少女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要知选秀之日推迟一天，她们就能多享受一天自由的日子。他日一旦进宫，便是身不由己，不得自由。
其实，从她们出生之日起，哪一天是按照自己心意而活的呢？
这四名少女连同尚品音，皆是东临小城里权贵之女。尽管系出名门，但对山高水远的中央皇城，她们母家的那点权势根本不能为她们提供什么庇护。
历来东临城的女子，都以嫁到外城为荣的。
其实以东临城的地理位置与经济优势来看，原本不应如此。只是城主在朝中无地位，另外四城拼命压榨东临城，政治上无法伸开拳脚，经济上的成就也只能为他人做嫁衣。
城主尚锦关心有余而力不足，女儿尚品音决定亲自出马，改变东临城极端不均衡的政治地位。
因此，此次她的目标非常明确：非皇后不可。
这，与静兰和白悦彬的目的一样，却与某些人的利益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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