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星轻叹,将狼王收进自己的精神世界,唤出小灵,拉着子杨上来。刻意隐藏了气息,本是气息薄弱的两人也没有被发现,悄悄地靠近子夜和冰晶雪莲战斗的场地。那儿,早已是一片狼藉。
大片大片泛紫的地面上,立着专属于自己的紫色暗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的荆棘。地上的几抹紫粉,估计是被飞镖所伤树木之后留下的,偶尔有些被冰封了的地面,一些抓痕所留下的小坑里,积汇着鲜红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孤子夜一袭黑衣,早已被划出了一个口子,骇人的伤口暴露在空气当中,他半跪在地上,左手强撑着不让自己到下,右手捂着左臂关节处,黑衣的映衬下,那一条条如同小蛇一般淌下的血液更是触目惊心。嘴边一条细细的血丝,强撑着没有让它渗出面罩。唯独不变的,是那双冷漠的眸子,和依旧没有摘下的面罩。
冰晶雪莲也好不到哪里去,化作灵星模样的她立在那里,眼里尽是淡然,而又不失傲气。脸上染上了点点血斑,眼角更是滴落着鲜血,仿佛在流泪,可是这样淡然的她,怎会流泪。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脖子内侧又一条血痕,被衣物遮挡,有些不清晰。衣物没有什么损伤,却是令人惊讶的没有染上一丝血迹,只是微微有些凌乱,可能是躲闪时被树枝挂的。自然垂下的双手,乍一看没有什么伤,可细细看来,那冰晶玉洁的指尖却在滴血,一滴一滴染在脚边,一滴一滴打在灵星的心里。再往下看,冰蓝色长靴没有任何破损,也没有任何血迹,脚边的血自动地被一股极寒之气吹出去好远。鞋底摆动着冰蓝的光芒,仿佛是靠幻力,才勉勉强强站立。
看表面伤势,明显是冰晶雪莲占了上风。
似乎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到来,冰晶雪莲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脚底冰蓝的幽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副身子,终于坚持不住,渐渐向后仰去。孤子夜愣住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冲上去扶住欲要倒下的人儿。
冰晶雪莲扫了他一眼,一直强行含在口中的血渐渐渗出嘴角,一抹触目惊心的红,沿着那精致的下巴,滑落在子夜的手上。笑了笑,长长的睫毛扫了扫,迷离的双眼便闭上了,不再睁开。
光辉卷过,一株无茎的晶莹剔透的雪莲呈现在他眼前,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原来不是你。”孤子夜轻吐出一句话,那冰晶雪莲便飘向灵星,因为是受到了内心深处那尚存一丝纯净的感染,冰晶雪莲回到了原来的精湛,冰晶玉洁。
“厉害。”暗中的灵星乘着小灵笑道,渐渐显了形。孤子夜没有抗拒的让灵星疗伤,一看这形势就明白了个大概,真不愧是大陆第一影杀。
“这般玩弄,是否可以让在下跟随?”孤子夜被这么一玩,还落了个这么重的伤,心里对这位姑奶奶已有了些敬畏,姑奶奶,没错,孤子夜就这么认定了。
诶,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任务?好衷心的影杀啊,可惜,可惜。
“可以,”前半句让孤子夜眼中一亮,后半句却让他连连摇头,“但是,跟着了,就不能再回到你那主子身边。”
“那还是算了吧,大不了回去受主子一顿乱骂罢了。”子夜摇头,神色渐渐暗了下来,灵星乐呵呵的,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捉弄人那么好玩呢?哦,以前总是被那个死变太心捉弄,呸呸呸,怎么又想到他那里去了!灵星暗骂自己没骨气。
“可是你弟弟要留在这里啊。”灵星故作不舍,一脸犯难的望着孤子夜。
“你真要留在这里?”孤子夜眼里平静的如同一滩水,望着小灵背上的子杨。
“嗯。”只是一个字,便让子夜彻底死了心,绝望的望着自己的弟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为什么?”艰难的挤出三个字,感觉胸口被堵住了一样的难受,那种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的感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她和我一样,经历的一样。”子杨眼里的光芒暗了暗,又扬起笑脸望着子夜,那气质,简直就是一个孩子,“我要帮她,不要让她变成我这样!”他没把灵星还能活多久说出来,他知道灵星绝对不会让自己说,于是就隐瞒了下来。
孤子夜惊讶地瞪大了眼,望了望变得乐观了许多的子杨,又望了望依旧平静,眼底含笑的灵性,猜不出那是一丝怎样的意味。他那里会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奶奶,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只是她的眼神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一丝苍茫。
呵,就算是这位姑奶奶,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走了吗?
“可以留下来,但是我必须保持根主子的联络。”子夜商量道。灵星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小灵,去灵源世。”灵星几乎是下意识地说着,待三人都坐稳了之后,那七彩琉璃凤便一飞冲天,凤族所有的傲气在一瞬间绽放,那是一份不可侵犯而又神圣的威严。小灵受灵星的训练,飞得很稳,很快,七彩琉璃凤本是凤族最大的凤凰之一,成年的载上十来人也不会觉得挤,就算是这么一只未成年的凤凰,载上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又因为七彩琉璃凤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灭绝了,这样的小灵,子夜和子杨也没认出来是怎样一个极品,不过也好,不要太张扬,省得惹麻烦。但是,灵源世就不同了,那可是人人皆知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啊!此话一出,他们怎能不惊讶?
“灵源世?你知道灵源世的入口?”两人几乎是同时问灵星的,后者只是莞尔一笑,不语。
灵星细细打量着,灵源世开的那七天日子里,头一天可是自己的生日,呵,过了那天,就是十四岁了。得跟子夜他们解释一下,该怎么送信保持联络,又不能让那玩意儿猜出自己在哪里,哦,对了,那玩意儿不是喝了那什么什么水吗?担心什么?不对,他派出了子夜来找自己,那肯定是没有喝的啊,可是……不想了不想好烦!
灵星烦躁地把头埋在那一片柔软的羽毛里,然后整个身体陷了进去,这羽毛很长,埋住一个人很正常。
子杨和子夜望着前方塌下去的人形坑,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
就是这样一个人,封尘了心底的记忆却还是忍不住拿出来品味。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一秒还是个姑奶奶,后一秒却又隐藏的让人心疼。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外人无比温柔,对自己人就像见了仇人一样。就是这样一个人,可以在大哭大闹一番后又变得若无其事。就是这样一个人,前一秒还伤心得惊天动地,后一秒却又笑嘻嘻的跑过来说我刚刚逗你玩的。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可以把伤心欲死的人变得心情开朗,可以让风度翩翩的人变得像个泼妇骂街,可以让一切都为她颠倒,只要她愿意。
也是这样一个人,把心里所有的委屈放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在强行塞进一切的痛苦和泪水,再抬起头又是一个笑盈盈的她。
明明受的苦比谁都多,却不愿意以泪洗面,坚强的像个男子。明明自己才是最痛苦的,却为了守候别人的幸福,甘愿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是不是生来就注定没有幸福?是不是生来就注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幸福?是不是生来就必须守护别人的幸福?
不,不是的。幸福是需要双方一起守护的,只有一方给予的幸福,那根本就不能算幸福。
可是,怎样才能让这个一直以来守护着别人幸福的孩子,也获得那样的幸福呢?如果幸福都是需要别人来守护的话,那么,你这三个月的幸福,就由我们来守护好了。
那么,你所谓的幸福是指什么呢?
“灵星,什么对你来说,是幸福?”孤子杨试探性的问。
“幸福呐……”灵星坐起来,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眼中透露着向往的光芒,“对我来说,幸福其实很简单啊。自由自在,哪怕是一个人,抛开所有烦恼,抛开所有责任,随心所欲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我很喜欢平静的,没有风波的日子,我不喜欢冒险,什么我都只要一点点,快乐一点点,平静一点点,风波一点点,病痛一点点,组合起来就是大大的幸福啊。”灵星含着泪,淡淡的笑了笑,笑得那样脆弱,“或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不干自己喜欢的事,那也是一种幸福啊。对我来说,一顿饭吃的饱饱的,睡觉睡到没有人打扰的自然醒,躺在舒服的地方伸伸懒腰,也很幸福。”
说到这里,孤子夜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啊,可是,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束缚了她,让她连这样简单的幸福都不能得到。
“没关系的,睡吧,躺在这片舒服的地方,伸伸懒腰,一觉睡到自然醒,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孤子杨抱住那尊受伤的身体,安慰道,再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睡着了的安详的脸,她累了,心累了,人累了,什么都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孤子夜没说什么,他自己的弟弟他怎么会不了解,只是,这个灵星,似乎真的受了很多的伤,很多,很多,比他那从小带到大的弟弟,还有多很多。
你到底受了怎样的伤,让你变得如此令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