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祥还不知晓陈三皮把姜妩藏起来的事儿,现在满心思都琢磨怎么让陈沈两家结亲。而且陈三皮还得是心甘情愿。
他与皇帝商议过,皆是觉得尤为难办。而且皇帝心里也存疑,还念着陈三皮当初说的那句话。
“沈家小姐着实是草民的心头肉。”
若是弄巧成拙,别说对付沈家,连陈家都搭了进去。所以皇帝的劲头没有多大,反倒是陈瑞祥卯着劲儿,想要算计陈三皮。
可他心里也明白皇帝的顾虑,又不敢表现太过,只能慢慢来。陈瑞祥眉间的皱纹越来越深,近些日子动不动就皱眉头,颇为烦心。
陈三皮察觉出来,趁着饭桌上吃饭的空当,瞧了瞧陈瑞祥。银筷子夹起一块蹄髈肉,在盛着蘸料的碗碟里一滚,没放到唇边,问了一句:“可是朝中有事发生?”
陈瑞祥旁边儿的下人,手执酒壶,倒了满满一杯,他拿起灌入喉咙,辛辣窜入鼻腔,激起心中的火气,瞥了陈三皮一眼,刚想出声骂一句,又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陈三皮眼神微妙,抿了抿唇,低声嗤笑。
他压根儿不想卷入朝廷的争斗,本就是一个私生子,沦落到乡下,跟自个儿媳妇过的好好的,却偏偏被拽过来。
陈三皮烦得很,正想着法子脱身。可是看陈瑞祥的神色,估摸着又准备算计他,一事未了,又生了一桩麻烦。
胡氏坐在榻上,手捧着热茶,白雾扑脸。屋里暖和得很,养着的那盆牡丹花,仍然未凋谢。她命丫鬟抱过来,又拿了剪刀。
轻轻抚摸着花瓣,倏地紧攥住,眼神变得狠戾,一剪子下去,花掉落在桌上。胡氏似是发了疯,拿剪刀狠命地戳着花瓣。
将红木的桌面,弄得坑坑洼洼。
过了半晌,胡氏颤抖着身子停下,很恨地将剪子一扔,手摸着参差不齐的头发,渐渐红了眼圈。
丫鬟缩着脖子,生怕胡氏动了火气,撒到她身上。饶是没能躲过去,忽听胡氏叫她。
丫鬟当即吓了一跳,抬眼瞟了她一眼,手心惊出了汗,惶恐地走到胡氏身边应声。胡氏手里搓揉着花瓣,问道:“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因着她这些日子,见天儿的骂陈三皮,此时即便不说名字,丫鬟也明白说的是谁,心里打着鼓:“只知道他往外跑得勤快,府内到比以往消停了些。”
胡氏抬眼:“外面?”
丫鬟连忙把头低下。
陈三皮不光往外面跑,还得一趟趟去药铺。估摸着是过年的晚上,姜妩冻着了,如今一直打喷嚏,整个人尤为没精神,双眼困倦reads;。
那天他刚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儿,院子里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木盆摆放的位置都没变。
陈三皮心里一沉,匆忙往屋里走,床帷仍放着,他轻轻叫了姜妩一声,听见里面有气无力的。他眉头一皱,掀开帘子,姜妩连眼睛都没睁开,“唔”一声。
她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似是难受的很。陈三皮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很。
姜妩终于掀开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出声说道:“我没事儿,就是染了风寒,我刚喝了水,好受了许多。”
她声音有气无力,尤为虚弱,又想要沉沉睡去。
陈三皮眉头紧锁,把被子给她盖好,低声责怪:“喝水管什么用,知道自个儿得了病,还不赶紧去医馆。”
姜妩不耐烦:“我不是知道你今儿会来么。”
陈三皮叹气,见她嘴唇上仍起着白色的干皮,转过身子去桌上拿茶壶,一摸,凉的。扭头看了眼姜妩,她正睡得迷迷糊糊。
陈三皮没敢再耽搁,找了大夫过来,摸脉象诊治一番,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张药方。
他正打算熬药,却看见姜妩闭着眼睛,眉头皱的厉害,紧紧抿着唇。估摸着是渴了,陈三皮先烧了一壶水,等变的温热,才去叫醒姜妩。
她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陈三皮说的什么都好像没听进去。让她张嘴,就乖乖张开。
陈三皮看着又是想笑,又是心疼。姜妩靠在他胸前,低头喝着水。等喝完了,头也没抬起来,就这么耷拉着脑袋,又开始犯困。
陈三皮没忍住,深受捏了捏她的鼻子。
姜妩喘不上气,觉得难受,忽然睁开眼睛,迷蒙蒙的泛着水汽。陈三皮弯了弯唇角,把她放下,掖好被角。
厨房里的药熬了半天,终于关火。陈三皮端着碗走到院子里,天冷得很,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冷风灌脖子,本是前些日子的天,如今已经过了年,竟然还这么冷。方谨忍不住跺了跺脚,鞋子虽然是棉的,可在外面站的时候久了,着实受不住。
他的双手放在唇边哈气,一团白雾出现在眼前。方谨在陈府不远处蹲守。他压根不信陈三皮能任由姜妩丢了不管。
这些天陈三皮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明显不正常。除非就是他把人给掳走的。方谨没那个胆子,直接去陈府敲门。
只能在这儿守着,看他什么时候出门。
方谨跟过陈三皮几次,不过都险些被发现。到了最后,因着腿短人小,压根儿跟不上,他只能一次跟一段儿,提前到上回跟了半截的地方等着。
几天下来,方谨尤为累得慌。今儿一大早,他又到地方等,到了晌午也没见着人,琢磨着先来陈府瞧瞧。
别是府上出了事儿。
他两手互相搓热,捂着冰冷的耳朵,扭头往陈府的大门瞟了一眼,忽然看见旁边的偏门,走出来一位女子,手里抱着只哈巴狗。
方谨眸子骤然缩紧,身子躲在墙角后面。
沈绮茹被丫鬟扶着,手摸了摸狗软软的皮毛,弯着眼睛笑的温柔。街上放着一顶轿子,丫鬟掀开轿帘,沈绮茹把狗递给旁人,提着裙摆坐进去。
轿子抬走,方谨重新走出来,眯了眯眼睛,盯着走了老远的轿子reads;。
直到傍晚,陈三皮还未回来。府里的陈瑞祥也想找他商量事,派了下人去找,却都无功而返。
陈三皮这会儿正在厨房烧火做饭。姜妩得了风寒,吃什么都没胃口,即便是摆着山珍海味,她也不想尝。
何况是一碗白粥。
姜妩强忍着喝了一碗,比灌药还难受。她之前吃了药,出了一身汗,发丝黏在脖颈,尤为不舒服。
不自觉皱起眉头。
陈三皮看了她一眼,闷声不吭的去拿了木盆,把毛巾浸湿,然后拧干,凑近姜妩的脸颊。
姜妩本就睡得不熟,一下子被惊醒,瞧见陈三皮的动作,仍是那副神情。陈三皮反倒顿了顿,清着嗓子解释道:“我就是给你擦擦脸。”
姜妩点头。
陈三皮拿着毛巾,在她脸上轻轻擦拭。手不经意碰到细腻的皮肤,他一怔,垂了眸子,将手挪开。
又把帕子浸湿。
轻轻擦着姜妩的脖颈,顿时清爽了许多。她的衣领解着一个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陈三皮眸色渐渐变深。
姜妩忽然抬眼看他:“快点儿啊,擦了半截。”
陈三皮似笑非笑,扯了一下嘴角。
姜妩怂了,别过头不再说话。
过了几日,姜妩终于与往常无异,变得精神许多,就是说话仍带着鼻音,还有些轻微的咳嗽。
陈三皮近些日子忙得很,买了几服药放到家里,让姜妩自个儿熬药。然后抽空过来看上一眼,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姜妩成日喝这些苦哈哈的药,早就不耐烦了,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就算不吃药过几天也能断了病根。
可偏偏陈三皮犯神经,非得让她把药都喝了。
姜妩偷偷将药给藏起来,等陈三皮过来,便说都喝过了。还真混过去两回,可后来他就察觉不对劲儿了。
按理说,若是一直喝药,现在连鼻音都该没了。他沉着脸在家里翻箱倒柜。姜妩叹气,去拽他的衣角。
陈三皮阴沉着脸瞪她。
姜妩软着嗓子说:“都已经好了。”
陈三皮扬眉:“好了?那你再给我说一句话,别闷鼻子。”
姜妩憋气,抬眼瞪他,背过身子不与他说话。
陈三皮反倒来了劲儿,一直凑到她身边,姜妩被他弄得烦躁,当即嚷道:“我就是好了,你爱信不信。”
她脸颊染着薄怒,变得微红,眉眼娇俏,霎时,眼角的媚意都变得生动。
陈三皮眸子一暗,顺着她的话说:“你既然已经好了,那就按着原来的计划干。”
等姜妩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正欲吻下去,忽听有人敲门。
姜妩推他,陈三皮压根儿不管,可是见她挣扎的厉害,顿时耷拉着脑袋,往院子里瞧了一眼,低声骂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