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闹得不欢而散。
陈三皮将酒壶里的酒喝了个干净,眼神越发的清明,手执着筷子,不急不慢,夹了口吃的。
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陈老爷方才圆不了场,席上坐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出了陈家的宅子,立马换一副嘴脸。
什么难听编排什么。
他一辈子,就怕落人话柄,被掐着短处想再翻身就难上加难。
没成想,今儿个陈三皮不声不响地捅了他一刀。把宾客送走,陈老爷僵硬的后背,挺得发麻。心中气急,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眼神恨不得杀人。
拄着用油浸过的拐杖,戳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旁边站着的仆人连忙过去搀扶,弯着腰不敢大声喘气,生怕自个儿遭了殃。
“给我把那个畜生叫过来!”
眼下竟连自己都骂了进去,显然是气昏头了。
陈三皮得着信儿,睨了一眼传话的,手里端着茶碗,冒着热气,尤为暖肺腑。抿了一口,丝毫不着急。
一盏茶过去。
他慢悠悠的起身,陈府这些天转悠的再熟悉不过,就连假山后面有几个蚂蚁窝,都能一一说出来。
见了面,还是老三样。
斥责,发疯,命他赶紧想法子补救。
陈三皮眼底透着嘲讽,嘴角弯了弯,全当做了耳旁风,转头看了眼四周,坐到黄花梨木的椅子上,
颇有些装腔作势的意味。
陈老爷盯着他,眼底泛着冷意,略一低头,转而唇角却弯了起来,说出的话十分能唬人:“你今儿在宴席上的作为,若是传出去,皇上定不会饶你,到时候别说争个名分,连命都不晓得在哪儿。”
陈三皮浑然不在意,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轻叩着刷着一层乌漆的半桌,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我怕这个干啥,赖命一条罢了,留着也是吃闲饭。”
陈老爷掩住眼里的情绪,眉头仍忍不住蹙起,唇颤了颤,终是开口:“那姜妩你打算如何?”
他揉了揉眉心,听见姜妩两个字,动作一顿,掀了眼皮子,里面的情绪尤为平淡,掀不起半点波浪。
陈三皮身上穿着的缎面衣裳,弄得皱巴巴,虽说衬得人精神许多,可那股子无赖劲儿仍是暴露无遗。
舌尖抵着上腭,侧头看了陈老爷一眼,眉目间透着痞气:“她还能怎么办,跟着我一块儿死去啊。谁让她嫁给我了,就得认命。”
“至于你们,要是被我拖累了,我就先在这儿认个错。等到黄泉路上,咱们再仔细算算谁欠谁的。”
陈老爷脸色铁青,神情凝重,紧攥着拳头。
陈三皮眯了眯眼睛,连喘气都不顾上,连着说完一大段:“只是可惜,没人给你养老送终了。不过你要是有法子保住咱们的命,是再好不过。”
话至于此,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反正把他逼的苦巴巴,倒不如把站在一边看戏,还妄图往他身上踩几脚的人拉下水。
他才疏学浅,就指望着陈老爷如何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