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还是没吃成。
方谨也挨了一顿揍。姜妩老老实实的去厨房做饭,熬了一锅汤给陈三皮解酒。看着他全都喝下去,撑的直哼哼了才作罢。
装醉这事儿,两人心里都门儿清,就是不戳破。
姜妩笑眯眯的看着陈三皮在炕上打滚儿,他来回打滚儿给姜妩看。方谨舒了一口气,在旁边揉着身上,方才被打的着实有些疼。
等都收拾好了,陈三皮给姜妩递了个眼神。姜妩正拿着碗筷,准备去院子里洗干净,忽然瞧见,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儿。
她脸色有些难看,抿着唇装作无事的模样,踩着步子跨过门槛。姜妩没看见的是,陈三皮在她转身后,盯着方谨瞧了一眼。
方谨抬眼,又撇过头。
过了半晌,姜妩坐在小木凳上,伸着脖子往屋里瞧,什么都没看见,连里面的动静都没有。她心里犯嘀咕,不知道陈三皮在打什么算盘。原先以为是要背着方谨,不能当他面儿说事情,可现在这情况,反倒像是在瞒着她。
姜妩蹙起眉头,心不在焉地掬了一把水,洗着油腻的碗碟。如葱白一般的十指,此时染了一层薄红。
她以前经常在家里干活儿,虽说自个儿底子好,可到底是有些粗糙。遇见陈三皮以后,大部分都是他动手做事情,连去厨房做饭,她都成了偶尔两三回。
额间的碎发被风吹的挡住了视线,姜妩下意识地歪过头,想将那缕头发弄到耳后。忽然瞧见一双黑布长靴出现在眼帘。
她没抬头,那双靴子越走越近,沉稳而有力。直至走到姜妩跟前才停下,陈三皮低头打量她,却只能瞧见脑袋顶。
他眯了眯眼睛,身子蹲下,仍是比姜妩高了不少。忍不住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姜妩抬眼,情绪平静的很。
陈三皮啧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态度不满意。姜妩抿唇没搭理他,陈三皮叹了一声气,弯着眼睛笑了笑,姜妩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岂料他就是眼里含笑,一句话不吭。
等了会儿,姜妩憋不住了,刚张嘴要问,就看见陈三皮伸懒腰,摇晃着要起身,嘴里还嘟囔着:“我下次再过来,眼看着天黑了,得赶紧回去。”
姜妩一皱眉,看着他尤为碍眼,没忍住伸手推了一把。
陈三皮没稳住,哐当一下坐在地上,疼的吸凉气。姜妩看他一眼,又瞧了瞧他用来支撑的手。
撇了撇嘴。
方谨扒着门框往这儿看,被姜妩瞪了回去。
这儿打闹了一番,就像是蜜蜂被糖黏住,悠哉得很。陈府却是实打实的焦头烂额。下人一直提心吊胆的,在陈府这么多年,即便什么都不懂,也知晓陈三皮交代的话是在耍混。
生怕按着他的吩咐说了,惹得沈庸池动怒,到时候还是他们倒霉。可若不说,又岂是他们这些奴才敢的。
到了傍晚,果不其然沈庸池在房里喊人。一个小厮深吸一口气,手打着哆嗦走进去。沈庸池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刚睡醒的困倦,他看了眼小厮,直接开口问道:“你家大人在哪儿?”
小厮心颤了颤,咽着喉咙,开口说道:“沈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小的给您端盆水进来。”
沈庸池眉头一跳,声音不自觉沉了下去:“你家大人可是在忙?”
小厮手心不禁出了一层薄汗,开口说道:“我家大人出府去了,您可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
沈庸池凛然,脸色几变,难看的很,险些就要发火动气,又张口说道:“陈逊仪也出去了?”
这指的是陈三皮。
小厮咬着牙点头,眼见着沈庸池脸色发黑,连忙补充道:“公子出门前一再嘱咐奴才,一定要好好伺候您。若有什么吩咐,定要照办。”
沈庸池此刻心口的火气已然是厉害得很,瞧着眼前的东西样样都不顺眼。他跑到陈府来,在饭桌上陈瑞祥就一直装傻充愣,此时他们父子俩还都出了门。
竟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
沈庸池紧紧握着拳,指甲青白。偏偏他还不能就着此事发难,趁机将陈府试探一番。此时陈家父子都不在府里,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一顶帽子扣下来,他怕是脱不了身。
如今能做的便是阴沉着脸,甩袖子走人。可他心里还盘算着让沈绮茹跟陈三皮定亲的事儿,原先陈瑞祥没接话茬,他硬是磨到这个时候,眼下怎么甘心走。
他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开口让小厮出去。坐在椅子上,目光暗沉,忽然神色一变。
不对劲儿得很。
按着以往陈瑞祥的意思,他若是提出来两家接亲,定是没有不同意的。可眼下却是再三的躲避。尤其是竟然趁着他歇息的时候,偷偷出府去。
竟让他这般的慌张,都顾不上瞒着。
沈庸池越琢磨眉头皱的越紧。陈瑞祥到底是去哪儿了。他暗暗思量,忽然猛地抬头,盯着房间里的门。眼里透着清明,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门外面传来脚步声,沈庸池脚步一顿,门被敲响。他眉头皱起:“谁?”
外面是陈三皮的声音:“沈伯伯,是侄儿前来拜见。”
沈庸池此刻倒心急着想走,却偏偏被陈三皮打了岔子。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手边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陈三皮已经打开门进来。
沈庸池看他一眼,还未说话,陈三皮就先笑着赔不是。他站在沈庸池前面,作了个揖:“让沈伯伯自个儿在府中待着,着实是侄儿的错。您若是心里不痛快,挨打挨罚,我都认了。”
沈庸池扯了扯嘴角,嗤笑:“我这一把老骨头,方才喝醉了,一躺下就起不来。若不是今儿不在自个儿家里,傍晚醒了,怕是连你们父子俩出去都不晓得。”
陈三皮神情丝毫未变,弯着眼睛笑道:“您责怪的对,可这不是想着若是把您给吵醒,特意说一句出门,打扰到您着实不像话。”
沈庸池皱眉:“你们府上的规矩倒是跟旁人家不同。”
他这句话带着嘲讽,陈三皮只当没听见。沈庸池又说了几句话,起身作势想走。陈三皮这会儿来了精神,一个劲儿的拖住他,有用没用的扯了一大堆。
沈庸池心不在焉,说什么都要往外走,陈三皮也没再拦,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您若是现在走了,等家父回来见不到沈伯伯,定会责骂我。”
沈庸池听着这些话烦得很,正要胡乱应付过去,就又听见他说:“等我爹回来,怕是有话要对您说。”
沈庸池推门的手顿了顿,没回头,神色渐渐变冷:“那就等他改日去沈府,我定好好招待。”
陈三皮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应了一声,似是无意中说道:“您今天来,可是为了成亲之事?”
沈庸池听见这话,知晓他这会儿走不成了。索性转过身子,看着陈三皮说道:“何出此言。”
陈三皮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眼睛却是平澜无波:“主要是侄儿痴心妄想,对沈姑娘心仪的很。如此直白,还望沈伯伯轻些打骂。”
他这话说的无耻,从未有人这般当面说倾心有意人家闺女的。沈庸池脸色气的发白,咬牙斥责道:“你爹如何教你的,竟如此放肆!”
陈三皮没有理会这句话,垂下眉眼等他骂个够。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未停下,陈三皮懒懒地“啧”了一声。
还打了个哈欠。
沈庸池更是气急,铁青着脸要走。陈三皮瞥他一眼,语调轻得很:“你可知我爹急匆匆的去哪儿了?”
自打陈三皮进到屋子里,就未提起他们二人都去了哪儿。沈庸池有意无意往这上面引,也都被绕了过去。这样沈庸池才歇了打听的心思。
可是没成想,陈三皮这会儿竟然主动挑起话头。
沈庸池抬眼,嗤笑着。压根儿不信他能说实话,正打算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往外走。忽听陈三皮开口道:“我爹去皇宫里了。”
“应该是有话要对皇上回禀。”
“您觉得是什么事儿,能让他这般匆忙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