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个陇州城都在传说;八月十六日是秦府高门楼秦天赐少爷和保安团长王耀帮的独生女蕙兰小姐的大婚之日。
金玉田的杂货店,高德福的绸段庄,就连刘文忠的玉器古玩店都纷纷到王耀帮的新府院去招揽生意。
大先生特意请红帮大管家赵福碌来帮忙,让他专管制办酒席、采买所需的一切用品。赵福碌感激地拉着大先生的手含泪说;“大爷啊,我赵福禄这辈子能给您秦府高门楼管回事,没白来这尘世走一回,值啦!”
太太原本想让二小姐凤仙回府经办天赐的婚事,可凤仙却不接她这个茬,太太就赌气对红杏说;“我就不信,离了她杨屠夫咱还会吃带毛肉,红杏,少爷结婚这事里里外外我就交给你了,你大胆去办,有我给你撑腰,咱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给她看看!”
红杏就笑着说;“太太,不是我夸口,在府里这么多年,太太往常是怎么做的,我看也看下了七八份,少爷的婚事要办得体面风光不难,只是这人手不够咋办呢?场面越大人手越欠的多,临时顾的人恐怕不行,手脚干不干净咱先不说,懂不懂规矩咱也先不说,只说这没在高门大户里做过事的人,进了府恐怕会晕头转向,连个头绪都找不着呢!”
太太从她说话的神情看,知道她早已心中有了主意,便故意问道;“那依你该咋办呢?”
红杏就到太太跟前边给她捶肩边笑道;“人手欠缺的太多了,即便招人也来不急,我想请太太出面从亲戚家借些人手过来帮咱办事,等事办完了,人家回去时每人送个红包他们肯定高兴”。
“这个主意好!那就让舅老爷把他们府里的人手借给咱五六十,再让二姑奶奶把他们府里的人手借给咱五六十,再加上咱府里的三十个人手,这样就有一百四五十人了,你看够不够?”太太笑呵呵问。
“如果再有三四十个女人的话就够了,要不再让二小姐把他们府里的人借咱三四十个吧……”
太太打断红杏的话赌气道;“以后你在我面前别再提说她,我没她这个闺女,她个吃里扒外帮爹找小老婆的混蛋,她不认我这个娘,我还不认她个不要脸呢……”
“太太太太,您千万别再骂了,万一传到二小姐耳朵里,我一个下人实在担待不起,求求您了太太!”红杏一看太太翻脸骂起了二小姐凤仙,她急忙求告着转身就跑出了中院上房。
八月十六这天,陇州城里比过年看社火还热闹,保安团长王耀帮把陇州所有的吹鼓手都请来了,三四百吹鼓手在前面开道,鼓乐之声震耳欲聋,紧跟着是保安团一百名放炮手,大炮小鞭一路齐鸣,新郎秦天赐身穿新郎服,头戴相公帽,骑匹枣红马,憨蛮娃和石头俩人披红挂彩,左右拉着马笼头,八抬大轿抬着新娘子王蕙兰,轿旁是身穿军装护送闺女出阁的保安团长王耀帮,他披红挂彩骑匹非常神骏的黑马,两个卫兵左右拉着马笼头,两旁是五十名腰插双枪的手枪队,街道两边是身穿军装盒枪实弹的保安团弟兄,轿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送陪嫁妆的长队,除了三四十肩抬手提的各种嫁妆外,还有装得满满当当的六十多辆马车,嫁妆长队的后面,是胸戴红花的陇州政界首脑,除了王耀帮的生死八大兄弟和八大镇长十大乡长外,还有各府大户,各店铺商号的东家掌柜都站在送亲的队伍里,再加上看热闹的上万男女老少,前头已经迎进了秦府高门楼,队伍后面的人还在王府门口的大街上等着呢,等到队伍后面的人都进了秦府大门,已经快中午了。
在前院的戏台上举行完婚礼仪式,王耀帮陪着他的生死八大兄弟坐在前院上房里的席桌上边看戏边喝酒吃菜,其它众宾客都坐在院子里的席桌上边看戏边喝酒吃菜。
新近陇州城出了一名须生秦腔演员张金铭,他曾拜西府名艺魏嘉和学过小生,后又拜著名须生张泰改学须生,因他在弟子中排名老五,所以人都称他张老五。他身材细长,鼻高眼大,嗓音浑厚,有很好的武功底子,他扮演的关公气势雄伟,行动慷慨,其派架,眼神,一招一式,威武不凡。
大先生请来了鸿胜社在中院,孝义社在东院,仁和社在西院唱戏助兴,张金铭表演的《出五关》刚一亮相,就受到了蔡县长、王成功他们以及台下众宾客的喝彩和掌声。
东院上房里坐着八大兄弟的太太们,陪客的是大姑奶奶淑秀,二姑奶奶淑芬和二小姐凤仙。大姑奶奶淑秀觉得很尴尬,自家与王耀帮有杀父之仇,而娘家却与王耀帮结成了儿女亲家,不来吧,对不住大哥,来了坐这心里也不是滋味。二姑奶奶淑芬不光还是那么漂亮,也还是那么爱说爱笑,黑娃的死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情绪,她快乐的样子简直惹人嫉妒。二小姐凤仙自从为天赐前妻玉婷的事被她娘骂出府后,她就再也没蹬过娘家门,这次小弟再婚,若不是爹亲自来叫的话,她就不打算来,来了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她既不情愿帮忙,也不愿再出啥主意,她和两位姑妈一样,四平八稳地做亲戚看戏喝酒。
蔡太太非常喜欢著名丑角季友明表演的《看女》,这位被戏迷们亲切地叫做“明娃”丑角,真可谓百年难遇的好演员,他将《看女》里那位偏心的母亲表演得淋漓尽致,十分夸张,逗得众女眷笑得前仰后合。二姑奶奶淑芬特别喜欢苏江娥扮演的女小生,她便点了一折《断桥相会》。二小姐凤仙特别喜欢女花旦闫喜凤,她最后点了一折由闫喜凤表演的《穆桂英挂帅》。
西院上房里坐着的全是天赐少爷的同辈表兄弟;有二姐夫杨世忠,大表哥王殿魁,二表哥王殿臣,表哥张吉元,以及八大镇长和十大乡长,他们人多,一桌坐不下就摆了两桌,这么多男人里竟有个女的,她就是天赐少爷的知心朋友——云儿!
云儿自从那年劝说天赐少爷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就引起了太太淑芬的注意,淑芬发现这个云儿不仅长得美貌,而且性情也很乖巧,再一细问,原来早已是儿子的人了,便替她做主,让儿子殿臣正式纳她做了二房,云儿也很争气,第二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就极大地满足了殿臣婚后多年无子的愿望,其实际地位已超出了二少奶奶。这次天赐少爷再婚,云儿死活要来贺喜,殿臣又是个从不讲究规矩的人,便领着她来了。
有了云儿的参与,这伙年轻人聚在一起就更热闹了,他们吆五喝六,花拳喝酒,看着戏台上唱的《虎口缘》,嘴里说着一语双关的荤话,调戏着好看的云儿,哈哈的大笑声惹得坐在院子里的众宾客不停往上房里瞅。
女管家红杏像个身临战场的女将军,她有条不紊地指派帮忙的男女迎亲接物,举行婚礼,送一对新人进入洞房后,又折回前院指挥下人往三院席面上上菜上酒,忙得不亦乐乎!
酒席散场后,送走所有的亲朋好友,收拾好前后院的物件,红杏这才打发帮忙的人回自家府院。她笑容可掬地边感谢人家,边亲手递给人家红包,直到送走每个帮忙的人,已是半夜三更了。她又急忙往东院新房里跑,看闹新房的人还没走,她便吩咐厨房给少爷和少奶奶准备合欢饭,她必须等闹房的人都走尽,这对新人睡下后才能安心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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