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少爷新买的这座小院原来的房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卖了媳妇喜妹,得了一千大洋的杨四喜,如今杨四喜已经是大财主了。
自小就会做生意的杨四喜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也是个非常吝啬、舍命不舍财的人。当初他并没有将卖喜妹所得的钱给自己另娶一房媳妇,而是连同父亲卖豆腐所赚的钱都积攒了起来,在年馑席卷整个西北,地价便宜得像白送一样的时候,他在南城外南塬上给自己置买了五十多亩地,为买这五十多亩地,年馑时节父母双双饿死了他都没顾得上管,年馑过后,他便成了一个不小的地主了。
杨四喜自从有了这五十多亩地,就再也不走街窜巷卖豆腐了,他在自家地头盖起了两间土房,住在里面一心一意务弄起庄稼来。
他在种粮食的同时还种了两亩蔬菜,当他发现这两亩蔬菜所卖的钱完全够种五十多亩粮食的花费时,便逐年扩大了种菜的面积,他将卖粮和卖菜所得的钱合起来再用来买地,如此这般,几年下来他已经拥有近百亩田地了。
那时候,生存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解决温饱,土地是解决这一难题的根本。看谁家过得好不好,有多少家产,就看他拥有多少土地田产,要想成为人上人,想成为大财东,那就得想方设法置买更多的土地。
杨四喜对土地的贪婪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他能够忍受没有媳妇的寂寞和孤独,却无法忍受眼看着别人的土地不能占为己有的痛苦。为了每年能够买回更多的土地,他省吃俭用,吃苦耐劳,把自己当牲口似地耕做在自己的田地里,他常常累得死去活来,心里却非常享受这种苦役般的乐趣。
他早就看中了相临的这十多亩田地,却苦于人家郑万成死活不卖而无法得手。有次他边干活边把这一愿望说给为自己做活的一个短工,那短工取笑他道;“人家那财东比你大,人家还没穷到卖地的地步呢,要想得到那十多亩地,除非你能娶到他家的哑女做媳妇,那女子虽然既聋又哑,可长相却非常美貌,正为这,高不成低不就,年龄耽搁到二十五岁了还没出阁嫁人呢,如果你愿替人家解了这忧愁,那这十多亩地人家就当嫁妆白送你了”
人家说的是取笑话,可杨四喜却当了真,他剃了头、刮了脸,换了身新衣裳真就蹬门求婚去了。
杨四喜原本就年轻英俊,再加上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家产,虽然他是城里人,可他肯吃苦下死力气干活的这种魄力,着实令郑万成这个大财主对他另眼相看。交连地畔种了几年地,郑万成早就暗暗关注杨四喜这个年轻人了。他对杨四喜的吝啬精明自有与众不同的见解;过日子置办家业呢么,不精打细算能行吗?家从细处来,这娃能吃得了这般苦实属不易!
当杨四喜直接了当提出愿娶哑女为妻时,郑万成诧异地问;“你知道我这闺女是个哑吧吗?”
“知道”
“你知道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吗?”
“知道”
“你不嫌弃她?”
“唉!”杨四喜长叹口气说;“人都骂我寡情薄义爱钱不要脸,把媳妇卖给梁百川做了小老婆,可谁知道我是被逼无奈呢,您想想,我一个穷家小户的人娶个媳妇容易吗?我再爱钱也舍不得卖自己媳妇啊,悔不该让喜妹到梁府去当奶娘,恨之恨梁百川强抢喜妹,反倒污陷我卖了媳妇,您老再想想,就算我杨四喜爱钱不要脸,要把喜妹卖给梁百川呢,可是如果人家看不上喜妹,我想卖人家也不会要啊!我一个卖豆腐的穷光蛋哪争得过人家梁府啊,而今这世道,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反倒背了个爱钱不要脸的恶名,自从我坏了名声,谁还肯把闺女嫁给我呢?您闺女虽然是个哑吧,可也是个能生娃过日子的女人啊,我也老大不小年过三十的人了,咋会嫌弃她呢,您老放心把闺女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闺女的,我要让人家都看看,我杨四喜不光会过日子能置办家业,我还是个情深义长会疼爱媳妇的汉子呢!”
杨四喜的一席话既诚恳又感人,不光郑万成被感动了,就连藏在门帘后面偷看的哑女娘也被深深感动了,她激动地跑出来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杨四喜,疼爱地说;“好我娃呢,有啥话坐椅子上慢慢说,跪地上看把我娃腿跪得疼地,我娃坐着好好跟你爹说话,我给我娃做饭去!”
郑万成看着哑女娘欢天喜地跑出了上房,就明白她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他也一改冷漠的态度笑呵呵继续问;“如果我答应把哑女嫁给你,那你准备让她住哪呢?”
“城里土地巷我有院房舍,肯定让哑女住在城里呢么,庄稼活既累又脏,哑女咋说也是大小姐出身,我咋忍心让她下地干农活呢!”四喜早就想好了对策,他的话使郑万成非常满意。
就这样,杨四喜不光没花一文钱娶了个媳妇,还如愿以偿得到了那十多亩地。
婚后四喜发现;这个哑吧媳妇除了不会说话外,她长得跟前妻喜妹不相上下,他不禁得意地想;我杨四喜命里该有美人陪伴,走了个高喜妹又得了个哑美媳,还白得了十多亩田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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