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奶奶一挨枕头就进入了梦乡,终于能够放下心来睡个安稳觉了,为了防止少爷跟二房素芹亲热,她费尽了心机,白天她让女仆惠惠时刻监视着少爷,监视着后院里的动静,夜里就连睡觉她都紧紧抓着少爷的手,维恐他半夜溜到后院素芹的房里去,她在自己还未生出个儿子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少爷沾素芹的身,这是关系到自己命运攸关的大事,长房长子必须是自己这个大房所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在秦府尊贵的地位。
为了在那次劫难中不至于受孕,婚前二小姐凤仙给她和素芹都服用了那种净身药,看样子这药在净身的同时对婚后怀孕还起到了抑制作用,使她一时半会还怀不上孩子,尽管她为此找过二姐凤仙,还让扬庆绪开了药,可听二姐话里的意思最快也得一年以后,这使少奶奶玉婷很着急,也很苦恼,她对常期控制住少爷不往后院素芹那跑,缺乏足够的耐心,万一哪天没看住,被素芹抢先生出个小少爷来,那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会落空,到头来都将是替她人做嫁衣裳!只有将素芹撵出秦府,自己才能彻底放下心来,才不至于整天提心吊胆,才不至于夜里睡觉都得睁只眼睛,才能睡个踏实觉!
少爷对少奶奶用身体做为武器控制自己早就厌倦了,尽管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躯体不光丰姿绰约,妙曼迷人,而且波涛汹涌,可她那种带有明显目的地放浪样,实在令他销受不起,跟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只是条公狗,是匹种马,是个能让女人受孕怀娃的工具,从未感受过一丝爱的温暖与体贴,甚至他连作人的一点尊严都感受不到,他既感到痛苦又感到无奈,为了避免与她发生冲突,避免与她吵闹,就连到后院与素芹坐坐,说说话,都被她以各种借口强行叫回“体罚”了几次后,他尽量不到后院去找素芹,虽然他觉得总这么冷落着素芹心里很愧疚,但他实在没有办法,为此,他在怨恨少奶奶玉婷的同时,也在想办法准备放素芹一条生路。
凭心而论,他对二房素芹要比对大房玉婷更有好感,素芹越是温柔腼腆,越是一再忍让,他越心疼她,越怜惜她,越心疼怜惜她,他才越想使她从这种被常期冷落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还她自由,还她做女人的权利。
二牛与素芹偷情,可以说是少爷预料之中的事,少奶奶让二牛搬到素芹的后院厦房去住,他就瘾瘾约约预感到少奶奶玉婷是别有用心,当玉婷只让二牛给素芹做些粗重活,而不让年纪还小的石头也去替素芹干活,还不让石头到素芹的上房里去,当他从石头嘴里得知这一情况后,就完全明白了少奶奶玉婷的用心。他从二牛总找借口往回跑,不愿在警局下班后跟自己去玩耍,他就知道了二牛对素芹的心思。
作为男人,他在心里很恨二牛这个奴仆,他也非常痛苦,可为了素芹长远打算,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的发展而无可奈何!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一直悬着心似乎有了着落,似乎心里轻松了,在解脱了素芹的同时也解脱了自己!
少奶奶睡眼惺松地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听着少爷对二房素芹和二牛的处置结果,她诧异地盯着他的眼睛斥问道;“钱素芹给你戴了顶绿帽,你当了王八不觉得丢人,不但不恨她,反而还答应给她二十亩地,让她跟二牛一块去过日子,世上除了你秦天赐,恐怕没第二个人会这么傻吧,二十亩地每年光收租子可是四千多斤小麦的收入呢,你懂不懂,这绝对不行,素芹她去哪跟谁过,我管不了,可给她二十亩地我不答应!”
少爷把对二牛的仇恨全算在少奶奶玉婷的头上了,他恶狠狠盯着她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头上这顶绿帽是谁戴上的你比我心里更清楚,我送给素芹的地是秦府的不是你李府的,你管不着,你要敢再这么厉害,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少奶奶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气极败坏地手指着少爷喝问道;“秦天赐,你把话说清楚,是她钱素芹跟二牛勾搭成奸了,还是我李玉婷跟谁做下见不得人的丑事了,你咋不分青红皂白呢?难道你想把这赃水泼到我李玉婷身上吗?”
“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明白,别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李玉婷,你再敢把老子当傻瓜,小心老子废了你!”
“秦天赐,有本事你废了我……”少奶奶撒起了泼,她将头伸到少爷面前叫骂着,憋了一肚子怨气的少爷摔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天呐!秦天赐杀人啦!我不活了……”少奶奶大哭着就往外跑。
少爷一看她几下撕乱了自己的头发,大哭着冲出了上房,他吓得脸色煞白,就想去追拉她,红杏一把拽住他笑道;“少爷别怕,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泼妇惯用的方法,其实她才不会真死呢,你千万别被她给吓住了!”
少爷这才镇定了许多,红杏拉起他就往后院追,少奶奶站在西后院厨房旁的井口边正哭着,见少爷一伙人追了过来,就大哭着做出要跳井的样子,红杏往井里望了望,手捂着嘴对少爷挤挤眼笑了一下,少爷往井里一看,只见这口井并不深,井水最多到腰部,根本就淹不死人,他对拽着少奶奶的几个女人喝斥道;“放开她,让她跳,她今儿死了老子明儿个就另娶个媳妇,女人多得是,都别拉她!”有几个女人就放开了少奶奶,还有个女人拉住做势要往井里跳的少奶奶不敢松手,少爷上去就给了那女人一耳光;“放开她,让她跳!”
少奶奶见无人劝拉自己了,反倒犹豫着不敢跳了,少爷拽起她,将她拉到井边,狠着心把她硬往井里推,她身子边往后躲,边大哭着希望别人劝住少爷,可这些女人都没人敢劝少爷,她越往后躲,少爷越要把她往井里推,红杏过去拦住少爷,对少奶奶劝道;“少奶奶,少爷这犟脾气您还不清楚吗,您赶紧告个饶吧,您不告饶,少爷真敢把你推井里去!”
好胜不愿服输的少奶奶怎肯当着这么多人给少爷告饶呢,她拧过头呜呜哭着就是不告饶,少爷连抱带拽将她拉到井边,就把她往井里推,少奶奶一看少爷狠了心要把自己往死里整,就急忙告饶道;“少爷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红杏强忍住笑对少爷劝道;“算了少爷,少奶奶都告饶了,你就饶过她这回吧!”说着硬掰开少爷的手,几个女人搀起少奶奶就回东院上房去了。
少爷怕夜里少奶奶嫌丢人真去寻死,就让红杏陪她一块睡,再好好劝劝她,他又悄悄叫来石头和憨蛮娃,让他俩夜里守在门外,安顿好了少奶奶,他便出府到外边耍去了。
婚前少奶奶玉婷与二房素芹朝夕相处了两年多,尽管她俩有主仆之别,可在那次劫难中,共同的遭遇使她俩关系一下子亲如姐妹,然而,女人之间的友谊是这人世上最脆弱、最靠不住的一种情感,既便是女人之间的联盟,也只是利益的结合,尤其是面对男人的时候,反目成仇是很自然的事!少奶奶明知自己这么做很过份,很残忍,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别无选择!
素芹就要离开秦府,离开自己了,这一别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聚,甚至从此连面都见不上了,少奶奶玉婷内心也很矛盾、也很痛苦,她唯一能够补偿的就是多送些东西给素芹,使自己能够心安些!
少奶奶拉上少爷,抱着送素芹的一大包东西到后院上房,正跟素芹说着话时,二牛爹领着二牛来向少爷哭穷,二牛爹说;“大儿子一家四口占尽了房没处给二牛结婚,连结婚的费用都无着落呢!”
少爷便掏了一千块钱给了二牛,让二牛赶紧到城里租个房子准备结婚。二牛爹和二牛跪地上说了许多感激话,这才喜滋滋磕头谢恩离去了。
就在这一刹那间,素芹猛然懊悔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实在没想到二牛和他爹会这样不知足,二牛和他爹这种不知廉耻,这种毫无骨气的样子太下作、太令她失望、太令她难堪了。她想反悔,可她看到少奶奶一付非将自己踢出秦府的样子,她流着泪收起少爷硬塞给她的地契和几千块钱,啥话都没说得出口!
父亲的鸦片瘾使她受尽了屈辱,她再也不愿看别人的脸色活人了,可她万万没想到,二牛这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会是这样一个没有骨气的人,他这个样子与瘾君子父亲又有啥区别呢!
第三天凌晨,天刚朦朦亮,素芹坐顶俩人抬着的小轿,从秦府后门出去,被抬到儒林巷所租的小院去了。
钱素芹是坐四抬花轿在隆重盛大的喜庆气氛里进的秦府高门楼,半年后却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被抬了出去,不但没有一丝喜庆的气氛,而且还有种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狼狈!不知这是钱素芹一个女人的悲哀呢,还是生存在这个时代所有女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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