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太太派二牛到李府去打探消息,顺便请二小姐凤仙回来。
凤仙赶来后,太太不光给她说了昨天下午天赐寻死哭闹的事,还给他说了管家春生和女仆惠惠在东院上房偷情胡弄的事,又给她说了天赐送四个小丫环去上学的事,最后就商量着该如何退掉李家这门亲事,太太十分后悔地说;“当初给天赐订李家大小姐时我就不情愿,李府如今败落了,她又是二房小老婆生养的,要不是被王家庄那个死秋香逼着,急着给天赐结婚的话,我也不会给天赐订那么个媳妇,如今李小姐被陇中四个学生给糟蹋了,咱总不能再把这种破了身坏了名声的女子娶进门吧!”
二小姐凤仙说;“李小姐被糟蹋这事,从昨儿个到今儿个,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要这种女子,否则,就丢人丢大了,可就怕天赐不答应,因为他会把李小姐被糟蹋这事揽到自己头上,他会认为是他害得李小姐才出的这事,从咋儿个天赐的这种闹法看,他现在最怕因他而死人了,娘,你想,秋香是因他死的,老太太也是因他死的,就连惠惠做下了这种丑事,天赐都怕惠惠寻死而救了她,由此可见,天赐现在最害怕死人,更害怕因他而引发的死人,天赐送那个王拴虎的三妹到大姐的学校上学去了,听大姐说,是秋香死前托附天赐照顾她这个小妹的,如果天赐不是有秋菊这个牵挂的话,咱就是今儿救活他,他明儿也会去寻死的,你别看他整天胡闹耍钱,其实天赐是个实心眼的娃娃,娘不是说,昨儿个天赐又把自己屋里的那四个小丫环送大姐的学校读书去了吗,天赐他这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是在赎罪呢,娘啊!天赐心里难受着呢,他才多大点人啊!万一这个李小姐再一寻了短见,娘啊!咱天赐可就活不成了啊!”二小姐凤仙说罢,捂着嘴就呜呜哭开了。
太太也呜呜哭着急忙说;“凤仙啊,娘而今就靠你救咱一家人的命了,天赐要是死了娘也不活了,你说咱咋嘛救天赐呢啊呜呜呜……”
“娘啊,咱只能求老天开恩,看在咱秦家年馑时曾放舍饭救活过几万人命的份上,可怜咱一家,千万别让李小姐寻短见死了啊呜呜呜……”从不悲观失望的二小姐凤仙,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娘俩正绝望地失声痛哭着,二牛和少爷一起进了上房,太太和凤仙急忙起身扑到二牛跟前问;“李小姐没事吧?”
二牛望望少爷又望望太太和二小姐,怯怯地说;“李小姐和那个丫环昨夜天快亮乘看守的人睡着时都上吊自杀了……”
“啊!”太太惊叫一声往后就倒,凤仙急忙抱住。
二牛又赶紧说;“幸亏发现的早,又给救活了!”
二小姐将太太扶到椅子上坐好,冲过去摔手就抽了二牛一耳光;“我让你说话不痛快说,说半句留半句,滚!”
二牛捂着脸出去后,少爷站门口说;“我要跟李小姐结婚,场面搞得越大越好,太太赶紧安顿吧!”
二小姐凤仙拽过天赐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说;“小弟,你先坐下咱再慢慢商量。”
少爷梗着脖子谁也不看倔犟地说;“没啥商量的,我要救人,不想让我死就准备办婚事,要让我死的话,就准备埋我!”
太太可怜巴巴地望着儿子说;“儿啊,李小姐被人家糟蹋破了身坏了名声,娘给你另说一门亲事吧?”
少爷面无表情冷冷地说;“李小姐是你给我订的媳妇,她出事了你就要退婚,这不是逼着人家去死么,太太,你逼死的人还嫌少吗?死多少人,你就不再把人往死里逼了,那个被糟蹋了的丫环我也要了,她做二房!”
二小姐凤仙坐天赐身边,拉着他的手劝道;“小弟啊,咱有重孝呢,这不满三年孝期就娶媳妇办喜事恐怕不行,老太太在世时最疼爱你了,你总不能不给她老人家守孝就娶媳妇吧!”
少爷含着泪水,嘴唇哆嗦着说;“老太太在世时最通情达理了,她会明白救人如救火这个道理的,我知道她老人家不会怪我!”
太太妥协道;“既然你一定要娶李小姐那娘就答应你,等三年孝期满了咱就给你办婚事,儿啊,行吗?”
少爷瞪着太太跺着脚说;“不行,别说等三年,就是一年也不敢等,李小姐今儿被救活了,谁敢保证她明儿不会再寻死呢,我都说过了,救人如救火,赶紧办,迟了连我都就活不成了!”
太太万般无奈地对二小姐说;“凤仙,你替娘拿个主意,你说咋办呢?”
“唉!娘啊,不是咱不愿给老太太守孝,是事把人逼到这步田地了啊!娘啊,不答应还能有啥办法呢,咱就答应天赐吧呜呜呜……”二小姐凤仙说着双手捂住脸就放开了哭腔。
“天赐,儿啊,少爷啊,娘答应了呜呜呜……”太太也双手捂住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少爷流着泪望了望太太和二姐,抽泣着出了上房,他出了中院就往外走,憨蛮娃和二牛、石头赶紧跟上,出了秦府大门就一直往西街的李府走去。
到了李府,进了上房,李老爷一看见天赐少爷就火冒三丈;“你来做啥,还嫌把人害得不够吗,是来看笑话呢还是来退婚呢,秦天赐,你狗日的别欺人太盛,这时候来退婚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李老爷大骂着抓起茶碗摔在了地上。
少爷愧疚地低下头说;“李老爷,我是来告知您一声,十天内我秦天赐用八抬大轿迎娶大小姐过门!”
李老爷十分意外地瞪着双眼惊讶道;“啊!你说的可是真话,你不会又是耍笑老夫哩吧?”
“是真话,我娘和我二姐都答应了,我这才给您报喜来了,老泰山在上,请受小婿秦天赐一拜!”天赐少爷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李老爷按坐在椅子上,慎重其事地跪倒在地,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李老爷泪流满面地起身,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他激动地扬起头,对着苍天哭喊道;“祖尊有灵啊!大先生仁义啊!我闺女有救啦,俩条人命啊!呜呜呜……”
这时,李太太从里屋出来,流着泪拉起仍跪在地上的天赐少爷说;“大先生到底是仁义君子啊!不是他这么仁义的话,俩条人命就没救了啊,秦府高门楼就是不一般!”
少爷双手抱拳恳求道;“岳父岳母大人,小婿想去看看大小姐不知允许否?”
“行行行,正好把这好消息告知她,赶紧请!”李老爷和李太太答应着,就急忙将天赐少爷领出上房往后院走,站在门外的憨蛮娃和二牛石头赶紧跟上,一同到了后院上房,李老爷将少爷让坐在椅子上,李太太就进西屋去了,一阵,二姨娘出来抹着泪苦笑道;“秦少爷,你让我说啥好呢!”
李老爷从椅子上起身摇着手说;“咱啥话都不说了,让秦少爷自己进去给闺女说去,年轻人的事咱再不敢掺和了!”
少爷进了西间里屋,里面的李太太和俩个女仆就出去了,少爷走到炕头,只见大小姐云鬓散乱,悲苦而绝望地斜倚在被子上,还有个年龄小点的女子神情漠然地坐在小姐身旁,看样子就是那个一起被糟蹋的丫环了。
少爷羞愧地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说;“请大小姐恕罪,大小姐遭受这不幸全是我的错,还望大小姐看在咱们即将成婚的份上,饶恕我秦天赐吧!”
大小姐望了一眼抱拳赔礼的天赐少爷,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十分空洞、茫然,她神情憔悴地冷冰冰说;“我姐妹二人遭受凌辱与你何干,你别猫哭老鼠假慈悲了,我只问你,十日之内用八抬大轿迎娶我李玉婷进秦府高门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是谁的主意,是你,还是你爹娘的主意?”
“是爹娘做的主,我也情愿!”
“难道你不嫌我成了残花败柳么?”
“大小姐是被强暴的,这事不怪大小姐,只怪那几个畜牲不如的狗东西,大小姐是无辜的,还望大小姐不要过份自责!”
“难道你真不嫌我脏,不嫌我丢人显眼吗?”
“大小姐被凌辱,你是受害者,如果把别人的罪恶再强加到大小姐头上,那我秦天赐与那几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又有啥区别呢!我听说大小姐在遭遇强暴时,百般反抗,万般不从,我还听说,事后大小姐羞于见人,昨夜自寻短见,我劝大小姐千万莫要轻生,我秦天赐能娶到大小姐这般刚烈的女子为妻,我不但不感到丢人,我还感到十分荣幸呢!”
“少爷,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我李玉婷万分感谢,如果少爷只是因为可怜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话,那就不必了,少爷一时冲动娶我为妻,日后别人说起闲话,少爷又该后悔了!”
“看来大小姐只知我秦天赐是个花花公子,却并不了解我也是个重情义信守诺言的人,我也是死过一回又活过来的人,我对大小姐此时的心情可谓感同身受,如果我没亲身经历过那种痛苦绝望的话,也许我今儿个不会这么做,正是死后重生使我对活人才有了新的认识,请大小姐相信我秦天赐,今儿个我秦天赐既然决定娶大小姐为妻,日后无论如何也绝不后悔!”
“我……我听说王秋香死后,少爷又纳了她妹子准备迎娶结婚呢,少爷今儿来,又说要娶我,你到底是啥打算?”
“既然大小姐知道我留下了秋菊妹妹,那也肯定知道我将她送到学校读书去了,不瞒大小姐明说吧,秋菊妹妹是秋香姐生前托附我照顾的小妹,如果我不以娶她为借口,又如何能从其兄嫂处留在身边照顾她呢?”
“少爷如若真有意娶她,我情愿让她当个二房!”
“大小姐错了,二房就是跟你一起遭难的那个女子,不知大小姐肯答应么?”少爷说着指了指她旁边那个丫环。
“少爷此话当真?”大小姐惊讶得猛然坐起,望了望那个丫环,又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少爷心酸地苦笑着说道;“我这人贪心,我想让她跟你一起嫁过来,不知大小姐愿意吗?”
大小姐拉起丫环的手说;“我二人一同遭受这场劫难,已经是同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了,情愿同生共死!”
“那咱今儿个就此击掌约定,誓死不变!”
少爷说着将右手伸到她俩跟前,大小姐伸手按在他的手上,那个丫环犹豫了一下,也将手按在少爷手上,天赐少爷伸出左手紧紧将她俩的手握住,信誓旦旦地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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