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先生就找了二妹淑芬和二闺女凤仙,令他十分意外地是,虽然她俩事先并未碰面商量,但她俩都是一个主意,只能让秋香做二房,做大房绝对不行。
大先生便慎重其事地跟太太商量,太太听了老爷和淑芬、凤仙商量的结果,欢天喜地笑道;“我早就是这么打算的,娶大房那是顾全脸面的事,娶二房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既然咱儿这么喜欢这个秋香,娶进门了,天赐他爱跟哪个好,那是人家小俩口被窝里的事,谁也不好管那么多,只是我让媒婆子打问了这么长时间,竟没一家让我满意的,凡是家势好的人家,不是闺女已经出嫁了就是早已定了亲,有几家家势也与咱家能般配得上,可偏偏是姨娘生的,咱秦府高门楼咋能娶个偏房生的女子做少奶奶呢,这万万使不得,没奈何我又把条件降了降,就让媒婆子到门第比咱秦府低点的人家去打问,直到而今还没见回话哩,爷,不是我怪你,前些年爷掌管着家事,我一提说给天赐早早定个媳妇,爷就瞪着眼说不急不急,而今你急忙让我到哪找个合适的媳妇去呢?”
大先生听了太太的话冷笑着说;“哼哼,我就不相信陇州城这么大,真就没个合适的女子给天赐做媳妇,那是天赐他坏了名声,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这个五毒俱全的‘四少’,你到外面去打听打听,天赐而今的名声比我这个当爹的还大得多,人家都叫他赌神呢,不光他这赌神的名气在城里叫得很响,就连城外、乡下、不论远近,他秦天赐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呢,这赌神可不是啥好名声啊,他早就臭名远扬了,我劝你还是别条件那么高了,要依我,干脆就娶这秋香算了,我看天赐对秋香是动了真心了,既然天赐有改过从新的念头,他也发誓再不赌钱抽大烟,咱就赶紧乘热打铁抓住这好机会,咱一家老小齐心协力帮他改掉那些坏毛病,祖尊几辈留下的这点家产还能保得住,要是寒了他的心,他真胡闹起来,要不了一年祖尊的这点基业就被他踢腾光了,你是没见他在赌桌上那豪气的样子,几千几万,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个钱,一夜输几十万上百万是很容易的事,至今我一想起前天晚上在赌桌上的情景还心惊肉跳呢,我的个天爷呀!咱每年就靠卖些粮食维持全府上百人的吃穿用度哩,这点钱还不够他在赌桌输一夜呢,你再想想,咱这点家底哪经得起他胡折腾,我而今对天赐是怕得要命哩,最好咱顺着他,慢慢把他往正道上领,儿子已经大了,打骂反倒会把他推得更远。”
“爷,你说的这些话都有道理,天赐的这些坏毛病咱一定得帮他改,但咱秦府的脸面也不能不顾,秋香只能做二房,你去找王家庄的那个王拴虎跟他商量,咱可以多给他家些钱,最好叫上凤仙,天赐我来劝他,等媒婆子这边一有信,咱就先娶大房,紧跟着就娶秋香进门,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俩分头办!”太太说罢从中堂椅子上起身,到东院上房找儿子去了。
大先生苦笑着起身,又往和顺堂分号凤仙的新府院去了。
傍晚快掌灯时分,大先生和二小姐凤仙才从王家庄回来,洗过脸在中堂坐下,父女俩都不说话,一付心思重重的样子,太太被这父女俩搞得莫名奇妙,她嗔怪道;“你父女俩在外边中啥邪了,一回来就像哑了一样,神情怪怪的,遇见鬼了呀?”
老爷长叹口气说;“唉!这怪事肯定是有啥暗示的意思呢,只是咱这些凡人解不开其中的奥秘,我实在不敢相信,那个王家与咱非亲非故,那个秋香咋会长得这么像你呢,简直跟你结婚前一模一样!”
太太疑惑不解地将浑身上下看了看问;“像谁呀,凤仙,你个死女子快给娘说,那个女子她像谁呀?”
凤仙苦笑着对母亲说;“娘,那个秋香跟我长得太像了,娘,您说这世上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真的吗,我听天赐也说那个秋香长得跟你很像,我还不相信呢,看来真有这事啊!”太太也深感奇怪。
大先生忧心忡忡地说;“凤仙啊,你年轻不懂,这事恐怕有些蹊跷,虽然我从不烧香拜佛,但命运这东西有时候不能不相信,人常说;命里注定!有些事看来确实是命里注定的,我认为凡有大事发生,事先必有预兆,如果能顺应天理运势,就能免遭灾祸,如果硬要违背天理运势,肯定没有好处!”
聪明灵透的凤仙马上领悟了父亲的意思,她不禁心情紧张地对父亲说;“爹,您的意思是说这个秋香长得这么像我,根本不是凑巧,而是命里注定她就是咱天赐的媳妇,要是不应了这门亲事,就会违背天理运势,秋香的长相完全是个预兆,是在提醒咱们千万别违背天理运势,对吗?”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自从我见了这个秋香后,就觉得不应该拆散她和天赐,成全他俩也许会更好,如果我能知道以后会发生啥事的话,你爹我不成神仙了,可咱都是凡人啊!”大先生说着自嘲地笑了笑。
凤仙猛然双眼一亮,给父亲出主意道;“爹,要不咱到药王洞去让邱神仙给算算?”
大先生点燃水烟边吸边说;“邱神仙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你咋想都觉得有道理,其实全是骗人的鬼话,他这滑头话我也会说,没用,遇事还得自己要有主见呢!”
太太愁苦地对他俩说;“你俩先别说问谁不问谁了,先想办法劝说咱天赐要紧,我今儿个劝说了一整天都没说通,天赐他死犟死犟的,一口咬定只要那个秋香,除了她谁也不要,还提出不要二房,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那你们说通王拴虎了吗?”
“哼哼”大先生冷笑了两声说;“这事奇就奇在这了,王拴虎跟天赐一样,死咬住大房不松口,就连那个秋香,被凤仙拉到她屋里劝说了一天,也不答应,要不干脆答应天赐算了?”大先生试探太太的口气。
太太不容商量地一口回绝道;“那不行,这不门当户对咱先不说,光是从赌场嬴的这条,咱秦府高门楼就丢不起这人,这事万一传出去,咱整个家族的脸面就全丢尽了,还不给亲戚六人骂臭呀,咱又不是娶不起媳妇,穷家小户都不做的事,咱秦府高门楼咋敢做呢,万万使不得!”
大先生长叹口气苦笑着说;“唉!这人呀真是怪,前些年我当家做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做啥事首先都考虑咱秦府高门楼和整个家族的脸面,而你只顾实际,而今你当家做主了也只顾这脸面,我却变得实际了,我都糊涂了,这到底谁对谁错呀?”
太太也苦笑着说;“这就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当然首先得顾全脸面了,人家穷门小户都知道要脸呢,更何况是咱秦府高门楼娶媳妇呢!”
凤仙也忧心忡忡地说;“可是如果为这事寒了天赐的心,他万一任性胡闹可咋办呢?”
太太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说;“那就让他胡闹一阵吧,闹过了他还不得顺着咱们吗,他又不是没胡闹过,怕他做啥哩!”
“爹,娘,还是再好好劝劝天赐吧,最好别让他胡闹,我怕最后咱大家都收不了场,到那阵就更不好看了,我该回去了,我走呀。”凤仙说着起身,心情沉重地出上房回去了。
“唉!”大先生和太太同时愁苦地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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