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赵爷说眼下年谨时节生意不好做,各分号白养那么多伙计不合算,他明天准备外出到各分号查巡一圈,将多余的伙计全退掉。
太太淑秀懒得搭理他,无心给他打理行装,她睡着没吭声,他见她不像往常那样一听说自己要出门就难分难舍,就上来缠着自己主动要求亲热,他笑着说;“咋啦,气还没消呀,咱爹娘亲自蹬门请你回来,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再闹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说着就动手脱她的衣裳,她闭着眼任凭他摆布,他爬她身上一边撞击着她的身子一边说;“咱儿十多岁了,闺女也已经六岁多了,你也该再怀上一个了,这回我还想要个儿子,不要陪钱货了,要儿子……要儿子……”他身体随着喊着的口号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躯体,她闭着眼毫无反应地任由他折腾,忍不住双眼流出了酸楚的泪水。
第二年快立冬的时候,老爷才从陕甘两省二百多家分号查巡回来,当他看到太太又生了个闺女时一脸不高兴,他觉得她这是顾意在跟自己做对呢,他便到招娣的厦房去了。
招娣给他生的是儿子,他兴奋地亲吻了几下这个出生已经两个多月的儿子,又想亲吻招娣时,招娣竞冷着脸拧身躲开了,他一下就火了,真想给她两耳光,但他看了看炕上的儿子硬忍住了。
一年多了年谨还不见好转,冬天里只下了一场雪,由于地里太过干燥,雪很快被怒吼着的北风卷起、撒落,随之就风干了。这个冬天出奇地冷,路边、房檐下,到处可见冻死的饥民。
人们惊恐地在疯传活人吃死尸的事;早上还见路边的尸体好好躺在那,中午就被一伙饥民将死尸身上的肉哄抢光了,只剩下剔光了筋肉的骨头架子还摆在那,一付残不忍睹的样子;谁谁谁家的娃娃夜里被饥民撬开门偷出去活吃了,从丢下的一只鞋上才辨认出是谁谁谁家的娃娃……
整个陇州城都笼罩在饥饿与恐怖之中,人们夜里都不敢出门,白天冷得受不了,只好躲在家里不出去。
赵家后院烧锅上的酿酒虽然没有停,但将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而且把以前的细粮与粗粮对半的比例变成了全是粗粮,就这样,老爷还整天喊着要停烧锅,吓得烧锅上的长工头虎娃一天几次求太太帮忙说情千万别停酿酒,太太嘴里应承着,可她心里也没谱。
第二年春荒季节,招娣的父母带着她的妹妹和俩个弟弟到府里躲饥荒来了,老爷安顿他们在北厦房住了下来。
太太和招娣像往常一样照例到酒库去干活,她们的孩子就由招娣娘看管着,招娣的父母和妹妹还有俩个弟弟来府的当天,就主动到后院烧锅上干活去了,太太眼看着这家人为了一口饭食如此自卑自贱,她心里很同情他们,派活的时候尽量派些轻松点的活让他们做,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中午吃饭时,太太因每天每顿都吃玉米面饭胃酸得受不了,她也不想吃,便先去给孩子喂奶,她到厦房从招娣娘手里接过孩子,撩起上衣前襟露出**,还不到半岁的闺女早就饿极了,一口吞住就猛吸起来,因大人营养跟不上乳汁自然就欠缺,太太被孩子一阵猛吸,钻心的疼痛抽搐着传遍了全身,她便换了个**给闺女,吸不到乳汁的孩子就哇哇哭开了,她无奈地这边换到那边,换来换去总也喂不饱孩子,她不禁一阵心酸,泪水噗噗噗流了下来。
招娣娘怜悯地对太太说;“虽说家从细处来,可赵家这么大的财东也实在太啬皮了,大人吃好吃坏倒不要紧,只要能保住命就成了,可您是太太呀,何况还要给娃喂奶呢,听招娣说府里白面多的是,给太太您另做点白面饭这有啥过份的,老爷他不疼大人了还疼自己闺女呢,您是太太又奶着娃呢,给老爷说说给您另做点白面饭吧,招娣从小吃苦惯了,您是大小姐出身,受不了这份罪!”
太太哽咽着无奈地说;“人家嫌是闺女不是男娃,正跟我赌气呢,我不去碰他那钉子,是死是活就这条命,随他!”
招娣娘抹了把泪坐到太太跟前低着头极其为难地说;“太太啊,我这些天也看出来了,您是个腼腆心善的人,本来不该再伤您的心了,可老爷他把我和招娣她爹逼得实在没法子了,我才给您开这个口呢,老爷他逼着我们要娶引娣做三房哩,听招娣说,老爷把她领回来做二房,您气不过就跑回娘家去了,我也是女人,谁遇这事也气、也恨,心里也堵得慌,招娣已经伤了您一回了,无论如何也不该再伤您了,可眼下饥荒闹得这么厉害,饿死的人何至几百几千呀,我们要是不应承就得出去逃荒,逃到哪去呢,咱秦川是产粮食的好地方,都到处闹饥荒哩,出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么,我跟她爹死也就死了,可我实在不忍心这三个娃娃也跟着我们被饿死,招娣是死活不愿意,她说老爷把女人不当人待,当牲口哩,她让我们出去饿死也别把引娣往这火坑里推,我也看到了,招娣她说得没错,老爷对太太您都这样,对二房三房就更别提了,做女人吃穿好坏都不要紧,关健是要男人疼爱女人哩,男人疼爱女人了,女人就是再苦再累心里舒坦着哩,男人不疼爱女人了,这女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呢,听招娣说,她新婚之夜就被老爷一脚差点踢翻到炕底下去,老爷这一脚算是寒了招娣的心了,我实在不忍心再把引娣嫁给这种男人,这些天我的心都被眼泪淹了,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老爷说他不好给您开口,他让我求您哩,我跟她爹商量了这些天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今儿个只好厚着脸求太太您了,唉!这伤人心的事咋就接二连三地摊到我们头上了呢,我们可不是诚心要伤害您呀太太呜呜呜……”招娣娘双手捂着脸无奈地哭了起来。
“婶子,你别难受了,我早都无所谓了,反正他讨三房是迟早的事,我也挡不住人家,谁来当三房对我都一样,既然引娣做三房能救婶子一家的命,那就让引娣来做这个三房吧,就当我积德行善哩,不过婶子,咱可把话说前头,如果招娣和引娣姐妹俩合起来欺服我,我可不受这气,我惹不过他赵崇贤还有我大哥大嫂呢,我哥嫂惹不过他,我就不相信当警察局长的亲戚把他赵崇贤没办法,要把我惹急了,我让谁都不得好过!”太太既无奈又恐惧地说,她已经看出这个招娣不是个善茬,她不光身坯强壮干活是把好手,而且还有些愣头青,她有时连老爷的账都不卖,她敢当面顶撞老爷,一付你敢动手打我,我就敢让你爬地上无所顾忌的样子,不过她对自己还挺敬重,比对老爷的态度强多了,尽管这个引娣比招娣长得要美貌得多,可她力气也很大,五十斤的酒坛她搬着像玩似的,万一这姐妹俩合起来对付自己那就难办了,但她明白,老爷既然打定主意要纳引娣做三房,是谁也挡不住的。
招娣娘一看太太答应了,感激地拉着她的手紧紧握住说;“哎呀太太,看您这话说得,招娣和引娣是绝不会跟太太您做对的,招娣常常对我说您对她比亲姐姐还好哩,您从没下眼看过她,老爷给她没买过一件衣裳,是您给了她好些绸缎让她做衣裳呢,而这些绸缎都是您娘家给太太您的,招娣这女子是个最重情义的娃,谁对她好她都能把命舍得给谁,您别看她长得五大三粗的,她心里可明白着哩,引娣比她姐更懂事,从小吃苦受累的娃不怕干活出力,就怕被人看不起,下眼看人她们心里受不了,只要您别像老爷那样把她们当牲口待,她姐俩给太太您当牛做马都情愿!”
“你给老爷回话吧,就说我答应了”太太说着将哭累睡着了的娃娃递给招娣娘,她抹了把泪,出厦房到后院干活去了。
晚饭后,太太给孩子喂过奶,她把招娣和引娣姐俩都叫到上房里屋,她挑了几件绸缎衣裳给引娣试穿着,最后将几件合身的塞给引娣笑道;“人配衣裳马配鞍,引娣本来就长得俊俏,穿上这衣衫就更好看了,来,大姐给你盘头,以后你这长辨子就得盘起来,做了媳妇就不能像大姑娘那样总留着辨子了”
招娣拉起盘好头的妹妹爬在地上给太太磕头道;“太太,我和引娣接二连三惹您伤心难过,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您打我们几下出出出气吧!”说着姐妹俩都呜呜哭了起来。
太太流着泪拉起她们姐妹说;“快别这么说了,而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外道话做啥,以后咱姐妹仨就相依为命过日子,都互相帮衬着往前熬吧,男人不把咱们当人待了,咱自己得把自己当人待呀,要是咱姐妹仨再吃醋闹别扭,那咱女人家还咋活哩!”
招娣又拉起妹妹跪下磕着头说;“大姐你放心,以后我和引娣啥事都听大姐你的话,大姐你让我们做啥我们就做啥,老爷要是再敢欺服你,我和引娣就打他个狗日的,我就不信咱姐妹仨治不了他!”
太太感动地流着泪赶紧拽起她们说;“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乱说,这世上哪有女人打男人的呢,你疯了吗招娣?”
不等招娣回答,引娣拉着她的手说;“大姐你别怕,咱不主动惹事,他要再敢不把咱姐妹当人待,咱就关起门来教训他,我和招娣俩个人收拾他绰绰有余,他吃了亏还好意思对别人说呀!”引娣的话使三个人忍不住都破泣笑了起来。
笑过后,太太又挑了几件绸缎面料分给她们俩姐妹说;“收着吧,等老爷出门了我叫个裁缝给你俩做,以后我带你俩逛街走亲戚穿,咱再也不怕他了,该逛就逛,该走亲戚咱就到亲戚家逛去”。
招娣将妹妹引娣送到厦房西间自己住的另一头,老爷正坐炕头等着哩,她出了南厦房到北厦房抱着俩个孩子进了上房里屋对太太说;“大姐,我今晚跟你一起睡,我陪大姐说话”。
太太赶紧接住孩子,安顿好俩个孩子睡下,她们紧挨着脱衣钻进各自的被窝,招娣一手支着头侧身望着太太笑道;“大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有几个相好的?”
太太脸一红笑骂道;“你找死呀,女人除了自家男人谁还敢做那事,不想活了呀!”
招娣爬到太太跟前说;“大姐你太老实了,老爷他对咱好的话,咱应该给他守身,他把咱当牲口待呢,咱给他守屁身呢,我老实给你说,二姨娘和三姨娘都不守身,她们在后院都有相好的呢,她们还对我说,生的那几个儿女都不是老太爷的种,我生的这个儿子也不是老爷的种!”
太太惊讶地猛然坐起说;“招娣,我知道你恨老爷,可这话千万不敢乱说,万一被老爷知道了他会杀了你的!”
招娣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说;“我不怕,成天给他累死累活当牛做马,还被他当牲口待,还不如死了算了,本来我没想到这么报复他,是我刚来的第二天早上去拜见老太爷和老太太,老太爷用拐棍在我身上乱戳,就像挑牲口一样,我心里难受极了,老太太叫我到她跟前去,她说来来来,让娘好好看看你,我心里一热,觉得有人疼真好,就赶紧跑过去了,没想到老太太那老不死的把我搂进怀里,手却伸进了我的衣裳里面,她在我胸脯上捏了几把又在我腰里捏了几把,最后捏着我的屁股蛋对他儿说,这么壮的身坯肯定骚得很,你又经常不在家,你得给淑秀交待好,让她给你盯紧点,后院烧锅上那伙男人就跟狼一样,可别让这**给你戴顶绿帽,你当了王八还蒙鼓里呢,说罢一把推开了我,当时把我差点气死,我跑到后院边哭着干活边想,这赵家人咋都把人当牲口呢,我越想越气,越气越哭得厉害,二姨娘和三姨娘就问我咋啦,我一说完,她们才对我说,当初她俩也是这么被羞辱的,她俩就教我报复这狗财东,还给我介绍了个相好的,老太太不是说我骚得很吗,不是怕我给他儿戴绿帽吗,不是怕她儿当王八吗?我偏让她儿当王八,我看他戴着绿帽还高兴得很呢嘻嘻嘻……”招娣恶毒地笑着说。
“让我看看这娃到底像不像老爷”太太听了招娣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她爬过招娣仔细观看着这孩子说;“没错,是老爷的种呀,浓眉大眼,大脸盘,鼻梁高挺,大嘴巴,没错,是老爷的种,招娣,再不敢胡说了,哪有给自己儿子胡说的娘呢,你个疯子!”太太爬回来躺下松了口气。
“嘻嘻嘻……”招娣捂着嘴笑着对太太说;“大姐,你老实得都有些傻了,你看我是不是浓眉大眼,高鼻梁,大脸盘,大嘴,儿子像娘的多了,这有啥奇怪的呢?”
太太急忙坐起盯着招娣看了半天说;“招娣呀,你长得太像老爷了,如果对不知情的人说你是老爷的亲妹子肯定别人会相信,天呐,这叫夫妻相,难怪连我都看不出破绽来,招娣啊,这话万万别对外人说了,会要你命呢,出了事我可没办法救你!”
招娣胸有成竹地说;“大姐你放心,保证出不了事,你想,这娃长得这么像老爷,他知道个屁呀!”
太太爬到她跟前盯着她问;“招娣,那你给我说相好的这人是谁?”
她嘻嘻笑道;“大姐,如果你答应也要个相好的我就告诉你”
“放屁,我才不要那些臭男人呢,不说算了,我还懒得听呢,睡觉”太太爬回去盖上被子闭眼装睡。
招娣一看太太使了性子,她自己爬过来招认着说;“大姐,我给你说吧,我那相好的是张成,二姨娘相好的是李三魁,三姨娘相好的是虎娃,我给你挑了个相好的是我大兄弟牛娃,咋样,他还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呢,你看他长得多俊多招女人喜欢!”
太太压在招娣身上捶打着她笑骂着戏闹道;“你个死招娣再胡说八道看我撕烂你这臭嘴,你咋连自己亲弟弟都拉扯上了,人家才多大呀,你真不知道害臊!”
招娣一翻身就将太太压倒了,她双手压着太太的双肩使她翻不起身来笑着说;“大姐,我弟他不小了,他跟引娣是双胞胎,都十八了,你是大小姐出身跟我们不一样,别人你也看不上,牛娃长得那么俊,又是童子身,你该满意吧?”
“屁话,我都三十多岁的老太婆了,人家娃娃还不到二十,你放这屁也不怕遭罪,何况还是自家亲弟弟呢,你咋好意思说出口哩!”太太被她压着起不了身,她喘息着说罢拧过头不理她。
招娣松开双手搂着太太,脸贴她脸上说;“大姐,我听牛娃说,你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人,他心里高兴着哩,我虽没明说,可我看他每天跟你干活那高兴样就知道他乐意得很呢,你别难为情,咱后院女人都有相好,你不能没有,要不别人心里都不踏实”
太太心里不由得一紧,急忙问;“招娣,你给大姐说,这主意是不是那俩个姨娘出的?”
招娣隔着被子紧紧搂着太太,脸摩擦着她的脸轻声说;“嗯,是她俩的主意,她俩怕万一哪天惹你不高兴了,怕你把这事捅给老爷,那死的就不光是她俩了”
太太诚恳对她劝说道;“招娣,我老实给你说,俩个姨娘的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为啥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呢,这事万一被老爷或老太爷知道要死好多人哩,我不想让这么多人都因我的告发而死,这么大的罪孽我可遭受不起,我也劝你以后别啥事都听她俩的,我给你保证,俩个姨娘的事我绝不会去告发她们,如果她们做事不慎密被人家抓住了,我也没办法救她们,你以后尽量别再跟张成来往了,你不知道我每天都替你们提心吊胆着哩”
“大姐,我以后啥事都听你的,那你跟牛娃的事我劝大姐你再想想,你也不小了,过了这村可就没那庙了,我可是一心为大姐好来,没一点想要抓你把柄的意思。”
“招娣,大姐明白你是个实诚人,你对大姐的好意大姐心领了,这事以后别再提了,大姐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你赶紧起来,你都快把我压死了。”太太边往起推她边笑着说。
招娣在太太脸上狠狠地吻了一口,放开她笑着钻进自己的被窝说;“大姐,我都替你觉得委屈呢,老爷那样待你,你还给他守啥身哩!”
“唉!我不像你,我娘家在陇州城有头有脸,不光我丢不起这人,我娘家更丢不起这人,我得维护娘家的这张脸呀,睡吧,我困了。”太太一口吹灭罩子灯睡下了。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她感到自己处在危险之中,知道别人的**并不是啥好事,不光二位姨娘在想办法拉自己下水,而且跟她们相好的那些男人也都在想法子算计自己,这么多年掌管着后院烧锅和酒库的事,她知道二位姨娘并不是各人只有一个相好的,烧锅上大多数男人都沾过她俩的身子,她们仇恨老太爷和老太太,更仇恨老爷,没准也在仇恨着自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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