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加到五十斤感觉如何?可还吃得消?”看见石雄脱去了身上的背心,周原笑问道。
石雄摇头道:“是今天太闷热才脱下来的,公子以为我当真抗不住?”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递过道:“这便是黄公刚刚托人送来的。”
周原拆开看后笑道:“天水寨的!黄公的信报说他们派了三个人去都被选中,现在天水寨里总计约有两百八十余人,近五十条船,其中妇孺老弱大约有五十人左右,其余多半为他最近所招揽的凶匪。而听线报的推测,估计王虎会将能战之人扩充到三百左右,当然四百五百也有可能。”
蹲在旁边的赵鹏笑道:“他都被公子打怕了,不多招点人怕是不放心。”
周原道:“应该没有,听沈家的来信说,明山王家的庄上这段时间多了七八个残疾,应该就是上次我们杀残的那些匪寇,其余的可能真的就被王虎处理掉了。”
王昆仔细看着图上的地形道:“这天水寨是在河中岛上,离最近的河岸也有近二十丈,虽才不过二三十亩的方圆,王虎手下还有五十余条船,且他手下多为水性极佳的江匪水寇,如果现在就打,我们就算步战实力远胜过他手下乱匪,手中没有足够的水兵,怕是难以靠近。”
周原道:“谁说现在去打?让他先养着先,看吧,这狗娘养的还买了三百套兵甲,他娘的谁这么大胆?”
石雄接过密信看后皱眉道:“江宁甲仗库出来的?这么多怕也只有姓黄的才能偷弄出来吧?”
周原摇头道:“那姓黄的没这么大胆量,三百套!怕是江宁府尹都要掂量掂量。”想了想后道:“王虎搞了这么大声势,杜景松也不会是瞎子,那也正好。王昆,待会我给你一封手书,你替我送与马上履新的陈大人,也要给黄公和石公都说一声,这次我还要两百人手入乡营,最好是熟悉水性会行船的,没有那也无所谓,最基本还是那点:必须是根底清白有家小的青壮!此外你再拿我的条子去找账房支取两百两银与黄公,就说是为此次招募人手预支的粮银。”
王昆问道:“公子准备正式组建水营?”
周原点头道:“不错,也必须要组建了,想我东南诸地,多江河湖泊,水道纵横交错,说无船寸步难行是夸张了,不过没有自己的水营处处受制那是肯定的,比如这小小的王虎,本是随手就捏死的蚂蚱,手里有了几十条船就蹦跶得这么欢实,也好,等我们的水营起来,给他娘的一锅端!”
话虽说得容易,但就靠着手头缴获的三十来条船,没有足够合格的水兵,就这样与王虎在水上硬憾,胜负可难说得紧。
李二牛提了个建议,既然王虎贼心不死,那何不再用妙计引得他大队人马来庄上硬拼?周原听了直叫好,完了猛踹几脚直骂李二牛的猪脑子。
想法是好的,可如今的形势下,周原知道王虎只要脑袋没有被猪拱到抽筋,就绝不会再来庄上吃瘪——不要说如今周庄上四千余人中一千多的精壮的声势,单单每日操训时近四百兵甲在身的悍勇,也会让王虎有去撞墙的冲动,王虎要有多愚蠢才会带着手下的乌合之众前来送死?真要那样的话周原睡觉都会笑醒。
王虎自然不会如此的愚蠢,他能以一介逃犯之身在秣陵全县横行二十年,他靠的自然不全是残忍嗜杀,也不全是明山王家的暗中支持,更多的还是他各种压服一众桀骜不训的匪寇的手段。
所谓能审时度势方为豪杰,王虎自诩为秣陵唯一豪雄,在江宁府附近上百里扬子江上虽不能称雄,那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他联合明山王家垄断了秣陵及句容两县私盐买卖近二十年,加上横行秣陵多年,就算供养着数百手下,平日挥霍也阔绰,但多年下来手里两三万两银还是有的。
上次在周原手里栽了个大跟头,王虎当时被骇破了胆,以为周原将得势不饶人的追来寻仇,却没想到这小儿却一直缩在庄上不出,再听得自己被黑是遭了那死太监谭稹的毒手的传言,心下便认定周原即使算得上狠辣,也就仅仅狠辣而已。但要说狠,自己难道还比得他差了?这二十多年下来,自己手低下的人命难道会比他少不成?
心思大定的王虎开始准备着对周庄的复仇,不但是因为自己手下的数百条人命,更是因为如今秣陵县里几乎再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便连江上杨彪的私盐,居然要从二十五文涨到三十文一斤!这不是欺他王虎手下无人是什么?
而且要找周原寻仇也是要资本的。以王虎的估计,若谨慎小心不落入圈套,三百来人应该足够。
只恨自己在周庄败得太惨!足足近三百如饿狼的手下,逃回来后还能再战的不过三十余!叫他如何去报仇?
只要一想到这里,王虎就恨得吐血,恨不得将周原身上的肉一口口咬碎吞噬。
好在他还有银子,还有大把的银子,只要有银子,有时间,他就会再次聚集起足够的力量。
“要吃的?简单!大爷的寨子里大仓的白米面堆积如山,只要你敢拿着刀玩命,每天里敞开了吃!”
“要喝的?简单!大爷的寨子里酒窖数百坛美酒放得稳当,只要你敢拿刀玩命,每月一次放开了灌!”
“要吃肉?简单!大爷的寨子里腌肉数百条挂得谗花了眼,只要你敢拿家伙玩命,每月一次够着你嚼!”
“要娘们?简单!大爷的寨子里抓来的娘们四五十个,只要你敢拿家伙玩命,每次回来让你们轮着操三天!”
“嫌老?嫌丑?嫌脏?简单,只要你敢拿家伙玩命,杀上一两个爷看不顺眼的,你看上哪个,爷去抓回来享受三天后让你操个够!就算抓不回来,爷还有赏钱给你不是?”
“什么?养你家小?养你娘的狗屁!大爷要的从来就是敢舍了家小舔刀口的血汉!你家小能让大爷操不?能就来!不能就赶紧扔了跟爷混!别怕饿死他们,只要你敢跟爷,立马给你发五两银子安家!”
“什么?昨天还是十两?他娘的,昨天好几个人贪了爷的银子跑了路,是不是有你?恩?娘的,肯定有你!小的们,给我宰了丢河里喂王八!”
短短二十来天时间,靠着种种手段,王虎迅速招揽了两百来号人马,只是这时候他早没了再去周庄寻仇的底气,王六派人来通报的消息让他几乎绝望,近两千精壮!近四百操训不停兵甲齐全的悍勇!天知道他有多么惶恐!
“这小子是属王八的啊!咬住了就不知道松口?干他娘!他这是要卯足了劲跟老子斗啊!”
“两百人手?不够!要三百……不,要五百!”
“二十条船?不够!要五十条!”
“没有兵甲?对!上次老子吃得没有家伙的亏,当初要能兵甲齐备哪里还容得他小子嚣张?砸!老子拿银子砸!他能搞到我怎么会搞不到!”
“两百套五千两?包含皮甲刀盾?再送强弓五十把?”
好!你刘世雄敢卖,老子就敢买!爷要了!
“什么?若再要两百套只要三千两?”王虎瞪大了眼睛。心里对这个迟来了几天的消息恨得吐血。
朱雷大笑道:“当家的你可是后悔了?也是,这也怪你太心急,一次就给那刘世雄砸了四千两,就算他是出自我朱氏大爷门下,二公子也总得再给他分润分润。当然,也是你我亲家我才如此以实言相告。”
王虎见原本如丧家之犬的朱雷现在已经是意气风发,从前对自己的那些尊重十分中已去了七八分,身上黑色武官服更是昭示他如今已经成为朝廷命官,虽然这区区从九品的芝麻官自己毫不放在眼里,但既然朱雷口中的大公子乃是苏州朱廷盛,那投靠了他朱氏本家的朱雷嚣张一点也不是不能忍。
王虎将心里的不快压下,既然自己决定将人手扩到四五百,那再多搞点兵甲也是应该,没刀没枪的,难道拿烧火棍去跟周原拼?不但刀枪盾甲,便是强弓劲弩能搞到的也要搞来。
朱雷拍着王虎的肩膀笑道:“当家的果真是豪气,不过公子交待了,如今江宁应奉局也将由公子执掌,只是公子初来江宁,手下可用的人手怕是不够,若当家的愿意拜入公子门下,不但你等手下可被尽数招安,你也可学我般得个一官半职,当然,你手下所有的兵甲军械均由公子备齐,也不用再花你一分银子。”
王虎心思转动间一阵失笑:招安?然后当如你这样的芝麻官,再被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崽子呼来唤去?那哪里有现在老子这里称王称霸来得逍遥?再说了,你是他朱氏的堂亲当然能得重用,老子去了做什么?做狗?天王老子我不做去做狗?还是在你之下?
我呸!
王虎自不会一口将退路堵死,点头道:“亲家所得极是,公子要来江宁干一番大事业,手下当然要有可用的人手,公子若有所吩咐,我王虎绝对是赴汤蹈火绝不皱下眉头,可我觉得除了明里的人手之外,有些实在是不方便的事情交给我这种人那不是更好?”
见朱雷笑着不语,王虎接着道:“当然也不尽是如此,亲家也知道我手底下这几百号人都还是刚刚招来的无法无天之辈,若是招安后给公子惹了麻烦那也是不好。不若等我再调教一段时间,等这些眼睛长到头顶的杂毛能勉强听令再提如何?而且若是现在招安,那我等与周原小儿的深仇不是就难报了?”
朱雷目光闪动间,又听得王虎笑言道:“这次蒙你们公子看重,我王虎忘行之余也是不知道怎么回报,这样,二公子既然初来江宁,我这做地主的也当备下千两纹银的礼金送上,来日二公子主持江宁应奉局,我王虎还将必有重礼!我听说你与你三弟前次到白虎寨走得匆忙,二十多年的辛苦全部便宜了那杀千刀的赵老三,你我既然是亲家,做亲家的绝没有看着你们受累的道理,其他的不说,千两纹银聊表心意。这些都是废话了,听说你要过来,三丫头可是盼了你这当爹的好久,后院酒席都已备下,你我兄弟当喝个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