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吴春燕老躲在家里不出门,不只是阿黑,就连白云也感到有点儿反常,主要是担心吴春燕出了什么事情。刚才阿黑虽然没有见到吴春燕的人,却听到了吴春燕的声音,即使有事,也不会与人命有关的,所以阿黑显得不以为然。但是白云不一样,一连几天没见到人,哪能不挂心?后来又对阿黑说:“珍妈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要去敲门看看?”阿黑不假思索地回应:“珍珍每天上学放学,满脸堆笑,一切正常,所以说,珍妈应该不会有事儿。”白云这才放下心来。
“土妈,这桑树好好的,你怎么砍掉了?实在可惜啊!”白云儿子叫白土,所以阿黑就叫她土妈,在农村,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称呼。但是个别人有时会在背地里叫她白寡妇,因为她守寡了,又姓白,这样叫似乎“名正言顺”,其实不然,却是很损人的。
“桑树已经种了好多年,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可是有不少的却给害虫掏空了树身,过了冬之后,就会死掉一片,即使活下来的,也会影响长叶子,到时茧宝宝不够吃,自己就得到处找桑叶,实在划不来。以前便遇过了一回。吃一堑长一智。为了长远之计,我只能忍痛砍掉了。”白云连忙解释道。
“哦!”阿黑简单地应了一声,后来突然想到什么,“就是那一次,你上山采桑叶,不是正好遇见那位迷路的作家吗?你应该还记得他吧?”
“他又不是我亲戚,我记他干吗?”白云白了阿黑一眼,显然不高兴了。
“让他写你的事情呗!你的事情一上报纸,你就出名了,你养的茧子,不用送到乡里,都会有人主动登门收购,这难道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阿黑专心做他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没有留意白云的表情。
“进山的路崎岖难走,就连作家自己都迷路了,更何况别人?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做梦,所以我压根儿就不敢去想。”白云面无表情地应道。
“你说的是大实话……如果路修好了,咱们村就不会那么穷了,男人就不会抛妻弃子往外跑了。”阿黑往头顶上的两片高山望了望,摇摇头,继续干活。
“阿黑,你今年四十几了?”这个问题白云想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说道。
“你几岁,我便几岁了。”年龄的问题是敏感的话题,更何况自己还打着光棍儿?所以阿黑不愿多说。地已经犁了大半块,该歇一歇了,阿黑喝止牛儿,卸了套子,让它自由吃草。他自己从袋里摸出一袋烟丝,忙了一阵子,终于做成了一支烟,插进嘴里,随后哗的一声,用火柴点燃。
“你怎么知道我跟你同龄?”白云瞪大眼睛。
“你亲口说的,难道忘了?”阿黑笑道。
“亲口跟你说?没这回事!”白云拼命地摇头。
“那时候,我正帮你犁田,你又在后面跟着抛肥(施肥),我随便问你是哪年生的,又是几时过的生日,你如实说了,正好跟我同龄,只差两个月,别的事情可以忘记,唯独这事忘不了。”阿黑望着牛儿吃草,余光则停留在白云的脸上。
“那你说说我的出生年月日看看。”白云半信半疑。
“牛年出生,端午节那天过生日,对不?”阿黑猛然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呼出来。他知道女人是不喜欢闻到烟气味儿的,所以不敢面对白云,免得引起她的不快。
“你真有心去记别人的年龄啊!”白云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吸烟,但又不好意思说,当烟气飘过来时,急忙挥手“驱赶”。
“因为你跟我同龄,所以我才记得那么清楚,如果换了别人,我肯定不会刻意去记。”阿黑急了,忙不迭地辩解。他很后悔,不该说刚才的话,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想收回显然不可能,就如同泼出去水,有的渗进土里了,有的蒸发上天了,剩下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了,能收回来吗?肯定不能。
白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并不说话。阿黑替别人想的多些,他以为白云不喜欢闻到烟味儿,对他产生了反感,所以不愿多说话。但烟刚刚吸了几口,扔了实在可惜,因此,阿黑只能加快速度了:巴嗒!巴嗒!没多久,那火点便接近嘴边了。他才取下烟头,扔到地上,抬起脚狠狠地踩了几下,心里才安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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