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睫微微颤动,张开幽黑的双眸,眸中布满疏离与冷漠,冰封在眼底的怜惜犹如深潭,倒映出当日不过十二岁,惨白小脸上布满鲜血,惊惶无措的纤洄。
当日他用离伤镜为纤洄挡下致命一击的原因,是因为他从镜中看到了……魔主螭阙。
为防那日是魔主螭阙一计,他恳请师尊师伯,封印纤洄的记忆在离伤镜中,莫伤无辜……
可即便那日是魔主螭阙借纤洄之手杀害维齐,维齐到底是死在纤洄手中。也是在那之后,他留在永华岛上一年观察纤洄是否与魔族有来往,亲眼看着她被排挤,被孤立,可那个傻丫头依旧不明所以,尽心照顾练功时受伤的师兄师姐。
是想换来他们对她正视么?他一开始不理解,甚至不屑她这般讨好。
分明察觉到周围人突来的刻意忽视、冷漠,为何还是要百般讨好,将自己变得如此卑微……
可越是和她相处日深,便越能感觉到她的单纯,感觉到她不过是期望温暖的十二岁女孩。他冒险放下心防,竟让他如今难以自拔……
倘若日后,纤洄再次犯下大祸,师尊面前,他该如何维护她,又将如何自处。大义与私情之间,他到底该如何抉择?
思及此,他竟有些累了……
永华岛今日出了奇的静,林间听不见半点鸟语,岛上弟子也都感觉到气氛的压抑,纷纷不愿多话。岛屿最深处的小瀑布激荡之声站在外岛也听得格外清晰。
维蝶手中托盘放着些许素菜和白饭,站在纤洄房门前,伸手敲响。
趴在桌上写字写了大半睡着的纤洄立马从宣纸中弹了起来,身上纸张因她的动作尽数落地。迷糊地扯去粘在脸上的宣纸,浑然不觉脸上沾了墨汁便兴冲冲地跑去开门。
“五师姐,你来了!”打开门,纤洄笑着。
见她这模样维蝶一愣,眨巴两下眼忍住笑走进去。
“吃饭吧。”
纤洄揉揉迷蒙的眼,转身时维蝶正将饭菜拿出来,藏在长袖中的右手似乎并没有太好的缠上纱布,伤口已经绷开,渗出血染红了纱布。
“五师姐,你受伤了?”
“没什么大碍。”维蝶扯扯袖子,想要遮住伤口,“你快吃饭吧。”
纤洄焦虑的从柜中拿出自己自备的伤药和纱布,轻重有度的拉过维蝶受伤的右手。“饭一会儿再吃也行,师姐的伤更重要。”拉着维蝶略微僵硬的右手,拆开已经散开的纱布。
“我自己来就好……”维蝶作势想抽回手,不想拉痛伤口,倒抽一口气。
“你的伤口都裂开了,再挣扎痛的是你自己,师姐还是让我帮你包扎吧。”说着,便轻轻擦去她手上的血迹。
维蝶拗不过她便不再说话,仍她为自己清理伤口,神色复杂,眼眶泛红,眼神中充斥着抗拒、愧疚,几度想开口说话,声音却又如哽在喉间。
“师姐,你这伤像是剑伤,是比武时弄的?”
维蝶点头,“嗯,今日和他们比武,一不留神就被伤了。”
“那师姐以后可要当心些。”纤洄抬头对她一笑。
“嗯。”
那双翦眸里没有一丝芥蒂,看得出对他们先前的忽视并不介怀。维蝶深吸一口气,有些话随着那口气吐出的同时也便说出来了。
“纤洄,其实你从来都很善良。”维蝶喉咙哽咽下,平息接着道,“这次你被禁足的事我们都听大师兄说了些…你为师父出头是好意,可那女弟子算起来是我们同门的师妹,口头上教训几句就是,可你这样碎了她的肩骨让她成了个残废,传出去师父只会更为难。”
“以后做事要三思后行。”
“纤洄知道,五师姐放心。”
“对了,刚才我便一直想告诉你。”
“什么?”
“你脸上有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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