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的身子虚弱得很,整个人看起来脸色苍白。刘彻刚走,我便听见了院子里来来往往的声音。若是以往,小翠小绿必是会叮嘱他们小声,外面不至于会这么吵。我自知怀孕后,更是有嗜睡的习惯,今日外面着实搅和得我有些难以入眠。
“来人啊!”我有些烦躁的撑着床起来,也许当真是孕妇,心情总是容易受到影响!
“夫人……”进来的是一个守门的丫头,我不禁眉头一皱。
“怎么是你?小翠小绿呢?”
“回夫人,小翠姐姐去柳姑姑那里了,小绿姐姐去厨房给您备早膳去了。”
“柳眉怎么了?”小翠虽与柳眉交好,但是万不会擅离职守,尤其是眼看着是我要起床的时候。
“回夫人,今儿一早就有柳姑姑房里的人来报,说是柳姑姑吐血了。”
“柳眉吐血了?怎么会这样?”这几日柳眉身子的确弱,大多时候我都不允许她再来寻我。一般我若是无事了,都会去她的房间。她也一直都是卧床躺着,怎么会忽然吐血了?
跪着的宫女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翠姐姐听说这事后,就急匆匆的赶过去了。吩咐了奴婢等夫人醒了再禀报夫人。”
“快给我更衣!”现在我倒是睡意全无了,直接掀了被子就往床下走。
“诺!”
我刚刚到柳眉的房门口,便看见柳眉的贴身丫头端了盆鲜红色的污秽物出来。“夫人!”
我皱了皱眉头,急匆匆的就往屋子里走去。太医还在那里写房子。柳眉在那里不停的换着柳眉额头的帕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夫人!”所有的人都匆匆向我行礼!
“都起来。柳眉到底是怎么回事?”床上的柳眉脸上白的地方白的恐怖。脸蛋却又红的艳丽。这样的情况,倒是我从未见过的。
“回夫人,柳姑姑怕是因为孕期不适,呕吐严重,所以造成了喉部拉伤。这才会呕吐出鲜血!至于柳姑姑的热症,怕是姑姑忧思过度,夜不能寐,寒邪入体。着了凉啊!”年轻的太医恭恭敬敬的回答。
“想着法子医治,该用的好药材一样不落,就直接说是给本宫用的!大人孩子都不能出事。”我坐在柳眉的床边,看着她痛苦的皱着眉头。
“诺!”
“相公,相公,不要休弃我,不要,不要……”太医走了,屋子里开始清净起来,我这才真真切切的听清楚了柳眉口里的絮叨。“相公。不要,不要娶她。不要娶她……”
柳眉不停的摆着头,看样子实在是痛苦得很。“相公,相公”柳眉喊的很小声,但是却清晰的落在我的耳朵里,更是在我心里激起千万层浪花!卫青,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小翠!”
“夫人!”
“你快些去未央宫,下朝之后,将大司马大将军请到漪兰殿来!”柳眉也只有在不清楚的时候才敢表露自己的心思,柳眉一直就是一个从来不会为自己争抢的女子。我甚至可以想象,她当初必是为了不让卫青为难,自己忍着痛苦接受那封休书的场景。卫青,你辜负了柳眉这样的好女子,你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活的那么心安理得?
“夫人,这样明目张胆将大司马请来后宫,怕是不妥吧?”小翠到底有些担心,毕竟现在的卫青可不是一个独独的大司马,他还是这大汉朝的长公主的夫君,唯一的驸马爷!小翠也是受过平阳恩惠的,即使是知道平阳当初的手段不武,同情柳眉,却也不愿意惹怒平阳。
“没有什么不妥的,他的娘子孩子都在这里。他来看一眼又怎么了?他若是不来,你就在未央宫给我闹起来,你放心,到时候我自会担着。”有些时候,自己的心慈手软,换来的不是敌人的半分退让,而是他更加的肆意掠夺!
小翠走了,我握着柳眉的手。她依旧在口口声声的叫着卫青,也许真的是烧的厉害了,这个时候的她完全就是没有理智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感情和她的依恋才会表现的这么彻底。
“柳眉,你放心,卫青一会就来了!你再忍忍”柳眉在我这里,这是卫青早就派人打听过的,若是我有心隐瞒卫青,他是断不会知道的。但是我并不想瞒着他,卫青对柳眉有愧,柳眉在我漪兰殿。卫子夫很多时候求助于卫青的计划总是会有所阻挠的。这样就是为什么我漪兰殿可以一直不动分毫的原因,卫子夫天生就不是懂得隐忍退让的人,她这段时间诸多计划,不过就是被卫青给否定压制了,不然,我哪里来的清净?墨六在椒房殿的监视,可是让我把他们之间的那些事看的清清楚楚的。
“呕……”哪怕是昏迷着,柳眉也会发生呕吐。我几乎是措手不及的看着她吐在床边的一滩血红,吓的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柳眉的丫头见此就连忙来收拾了,我却久久不能恢复。柳眉这又是何苦?为了一个将自己抛弃的人,忍受这样的痛苦,只是为了诞下属于那个负心人的孩子。
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我自己的肚子,我又是何苦?一次两次怀上的都是那个心里只有江山没有我的人的孩子,第一次没了孩子,我都不知道保护自己。还要让自己第二次怀上那个人的孩子,我又何苦这般作贱我自己?
“夫人,卫将军来了。”小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随着她进来的,还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末将卫青,拜见李夫人!”
我冷冷的笑,“卫将军真是多礼了,本宫让你来,可不是为了受你这个礼的。”我静静的坐在床边,柳眉的口中依旧在声声叫着相公。
“不知夫人宣末将来,所谓何事?”
我不想与卫青说话,都是一样的负心人,对于那个人我不得不依附着他。但是对于这个人,我却是充满了鄙夷的。
“卫将军是个男子,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也是人之常情!这旧人将军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可是这旧人腹中的孩子,将军莫不是也打算不予理会吗?”
“夫人这话,是何意?”卫青站在屏风外,自是看不到床上的柳眉。
“将军进来看看自然明白!”
卫青没有再说话,屏风外的脚步声响起。卫青站在我的身后,身形一震。“娘子……”卫青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呼喊出声,其中情意倒是不假。但是自古男儿薄情,又善于演戏,谁又知道卫青这声娘子的情意是真是假?
“卫将军怕是叫错了,床上躺着的,不过是你早已休弃的糟糠之妻罢了。”
“她,怎么了?”
“将军好问,今日本宫若是不请你来,将军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对柳眉不闻不问了?”我实在是气不过,卫青当初只不过是探听了柳眉被我接入宫来,便再也没有任何的行动了。
“夫人对眉儿情谊深重,眉儿在夫人这里,卫青放心!”
“卫青,你是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我被卫青这话气的不轻,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一个女子失去了丈夫的庇佑,他不会不知道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
卫青紧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腾的站起来,指着床上的柳眉。“卫青,你给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她还是不是我当初那么完好的交到你手上的柳眉?不要说你,就说你的阿姐!若不是我的一句话,她哪里去做夫人?哪里有机会进宫来?你当真以为你阿姐凭三个女儿就当真可以一步登天当夫人?要不是看在柳眉的份上,你觉得你们还会有今天?”
我胸口起伏不定,是,我当初顺应天命,不仅仅是顺应天命。至少有一部分,我是希望柳眉幸福。当时的卫青什么也不是,柳眉嫁给了他,生活可想而知!
卫青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但是他人高,我到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表情,痛苦而隐忍。
“卫青,你和卫子夫现在是飞上枝头了。所以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柳眉,你也是说休就休了!大司马大将军!哼,多高的头衔啊!卫青,这人啊,不能忘本!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没有父亲,母亲一人拉扯你们有多辛苦了?莫不是你就当真忍心你自己的孩子再过与你当初一样的日子?”
“我的孩子?”卫青的表情很是诧异!我嘴角上翘!
“是,柳眉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快三个月了!大司马,你当初的休妻理由,其实完全就不存在!”我冷冷的说出这话,柳眉的休书上,明确的写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眉入门多年,久无所出,今,特予休书。二人再不相干!
卫青满脸震惊,胸口起伏巨大。看着床上的柳眉,满眼痛苦。我的嘴角慢慢上翘,冷冷的看了眼卫青,便带着小翠他们退出了屋子。
卫青,你就在这里给我好好的忏悔吧!我倒要看看,你那刚正不阿的性子,如何受的了良心的折磨?(未完待续。。)
...